荣庆堂内,贾母端坐正榻,面色阴沉似水。

    元春坐在一旁,神色间颇见尴尬,一双纤手将帕子绞了又绞。

    贾赦歪在交椅上,酒意未消。

    邢夫人、王夫人也坐在堂内,俱是屏息静气。

    李纨侍立不语。

    平儿侍立角落,也是沉默。

    忽听得丫鬟传道:“二老爷、琏二爷、姜姑爷到了。”

    但见贾政当先而入,姜念紧随其后,贾琏尾随,赖大也跟着。

    元春见贾政、姜念进来,忙站起身来。

    姜念一进堂内,目光便直往元春处望去,见她神色窘迫,眼中隐有愧色,心下顿时了然,知她终究没能说动贾母。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若此事轻易说得动贾母,赖家刁奴也不至于在荣国府横行多年、贪得无厌、中饱私囊了。

    姜念整了整衣冠,从容上前,向贾母一揖:“晚辈姜念,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冷哼一声,没给好脸色:“好个知礼的姑爷!我三番两次命琏哥儿相请,你偏要等二老爷回来。这般拿腔作势,倒显得我们府上没个规矩体统了!”

    姜念神色不改,淡然道:“老太太容禀。只因今日所议之事关乎外宅公务,晚辈想着,还是与老太太、岳丈一同商议更为妥当。”

    这话分明是说,贾母虽是一品国公夫人(实为超品夫人),是府中至尊,然终究是内宅女眷,外宅大事,须贾政这个当家人做主。

    贾母闻言,眉头紧锁,却也不好明着驳姜念。

    堂上众人见贾母吃瘪,反应不一。贾赦醉眼乜斜;邢夫人虽不喜姜念,此刻心里倒是称快;王夫人手中念珠转得飞快;元春面色泛白,偷眼去瞧姜念,却见他气定神闲,竟似成竹在胸。

    姜念又道:“况且,府上二老爷乃晚辈岳丈,晚辈有要事登门商议,论理也该岳丈当面为妥。”

    贾母转向贾政道:“你这好岳丈既回来了,且听听你这好女婿要说些什么!难不成你这好女婿今儿要在咱们府上闹事不成?”

    贾政神色尴尬。

    当下姜念整肃衣冠,亲口将薛家三千两黄金遭劫之事说了一番,又正色道:“此事蹊跷甚多,我推测多半是赖尚荣勾结贼人谋夺,现将八点推测的理由细细说明,请老太太、二老爷明鉴。”

    “其一:太上皇与今上励精图治,大力治理了大运河匪患。如今,大运河匪患大为消减。况扬州府段乃要冲,向来戒备森严。偏生薛家船只在此处遇劫,岂非怪事?”

    “其二:那伙水匪来得蹊跷,竟似掐准时辰,专候薛家船只经过。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岂能这般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