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源楼,是秦淮河畔的一家上等酒楼,薛蟠常光顾这家酒楼。

    这日正值炎天暑日,江宁城里热浪蒸人。

    薛蟠携赖尚荣来泰源楼吃酒,同坐的还有王隆、裴泽、秋柔。

    薛姨妈的娘家王家,共十二房,仅二房在都中,十房都在江宁,王隆便出自其中一房。

    江宁知府贾雨村有个心腹师爷叫裴林,裴泽是裴林的独生子。

    秋柔则是秦淮河畔著名青楼绮梦院的名妓。

    几人坐在二楼的雅间。

    窗边湘帘半卷,槛外画舫穿梭。

    桌上摆着美酒杯盏及各种江南风味的佳肴,还有一个冰盆湃着时鲜瓜果。

    酒过三巡,薛蟠已是面红耳热,攥着秋柔的玉腕笑道:“你把新谱的曲儿唱一首来,我连干三海如何?”

    秋柔掩口笑道:“大爷可要说话算话。”

    说完便取琴,轻拢慢捻地唱道:“俏冤家两下里难割舍,想着你来又丢不下他。一个似临风玉树,一个似映日朝霞。昨夜里牡丹亭畔私盟誓,一个要偷香,一个待捉拿。若被那人儿撞破了,这官司怎生打?”

    唱罢推过酒海道:“请薛大爷践诺。”

    薛蟠干了一海,咂嘴道:“这曲儿值不得三海,一海就够了。你须得再唱个更好的,我再连干两海。如何?”

    秋柔笑道:“大爷要听更好的,须得去绮梦院听去。”

    旁边裴泽笑道:“咱们行个雅令吧,也不要难度大的,来个简单的——要说‘风’‘花’‘雪’‘月’四字,各引一句古诗词,且说明作者。饮门杯,然后指着席上一样东西,再引一句古诗词。说不出的罚三大海。如何?”

    王隆、赖尚荣齐声附和。

    薛蟠急得跳脚:“这不是存心为难我?”

    秋柔按他坐下道:“我的爷,平日自称酒中仙,怎的今儿怯场了?”说着暗掐他一把。

    众人哄笑间,赖尚荣已开口道:“风——吹面不寒杨柳风,僧志南;花——千朵万朵压枝低,杜工部;雪——窗含西岭千秋雪,也是杜工部;月——海上明月共潮生,张若虚。”

    赖尚荣饮了门杯,指着西瓜,道:“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

    轮到王隆,他揉着短须道:“风——长风万里送秋雁,李太白;花——云想衣裳花想容,也是李太白;雪——独钓寒江雪,柳子厚;月——露似真珠月似弓,白乐天。”

    饮罢门杯,指着一碟嫩藕,道:“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

    秋柔轻启朱唇:“风——小楼昨夜又东风,李后主;花——无可奈何花落去,晏同叔;雪——梅须逊雪三分白,卢梅坡;月——二十四桥明月夜,杜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