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道:“我又不傻,这种事儿,我只与你说的。”

    就连薛宝钗都知晓贾蓉、贾琏偷贾珍房里人的事,知晓贾蓉被打死的真相。不是元春告诉她的,也不是姜念告诉她的,是莺儿告诉她的,而莺儿是从元春的陪嫁下人那里听闻的。

    薛宝钗将手中针线搁在一旁的绣绷上,沉吟不语。

    莺儿见她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言,只悄悄退到一旁。

    薛宝钗静默片刻,伸手抚了抚那件即将完工的衣裳,指尖在精致的绣纹上轻轻摩挲,似有不舍。然而思及元春此时处境,她终是摇了摇头。

    莺儿道:“姨奶奶这件衣裳,再有二三日便可做好送给大爷了。”

    薛宝钗却道:“过些日子再送吧。”

    莺儿不解:“你不是急着要给大爷的吗?只差一点就做好了……”

    薛宝钗淡淡道:“奶奶那边刚遭了事,咱们这些日子还是谨慎些好。衣裳早晚都能送,不差这一时。”

    莺儿会意点头。

    ……

    ……

    秦家。

    这日巳牌时分,秦可卿正在西厢房内临窗展卷。房内设着宣德炉,一缕沉水香袅袅婷婷,映着纱窗透进的阳光,倒似画中景致。她手执一卷《漱玉集》,正读到“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一句,不觉怔怔出神。

    因她知道元春、薛宝钗都颇有才学,要强的她,自忖虽出身不及二人,才学上却不该不如她们,故而日日用功读书写字起来。

    正沉吟间,忽见瑞珠掀帘而入,连珠炮似地说道:“姑娘,可了不得了!贾府的珍老爷昨晚也没了!愈发荒唐了!他儿子偷他的多个房里人,他刚回京便打死了儿子,自己却又被气死了……”

    呵,贾母想遮掩贾珍、贾琏、贾蓉的丑事,却遮了个寂寞。就连秦可卿、瑞珠都已听闻了事情的真相。

    秦可卿闻言沉默起来,也担忧起来,端起书案上的一盏茶,怔怔望着盏中浮沉的茶叶,心头一阵发紧。

    她觉得此事与自己密切相关的。若非她,当初贾珍就不会遭祸,不会发配海疆,而贾珍不遭祸,贾蓉、贾琏也就不会偷他的房里人,贾蓉就不会被贾珍打死,贾珍也就不会气死……

    而姜家的主母元春,毕竟是贾府姑娘出身……

    若她将来入了姜家的门,成为姜念的妾室,元春若因恨她而报复她,可如何是好?

    秦可卿越想越是心惊,手握着温热的茶盏,却感到发凉。

    恰在这时,她望了望案上那本《漱玉集》,书页上那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此刻读来,竟似谶语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