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八弯腰用头灯往里照了照,但是好像看不出个什么,只好扭头冲所有人道:“小心。”

    我们依次踩着千年的石阶往下走去,几人的脚步声踏踏踏的回响在楼梯洞里,像是凭空多出好几个人跟在我们身后一般。我一步一回头,生怕这石阶洞突然变成怪兽的巨口,一口将我们八人全部吞下,或者再来一次像上面一样的巨石落。

    若是一个人走这种楼梯,恐怕走不了两步就疯掉了。

    奇怪的是,自从踏上这石阶,四周的温度再次下降了几个度,好像又深入了地下几十米一样,就算穿着冲锋衣,都感觉有点冷飕飕的。

    往下走了没几步,四周的墙壁上竟然开始浮现一些带着微微色彩的壁画,虽然已经开始剥落,但是看起来依然古老而绚丽,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以前看电视总觉得那些考古学家老是夸大古人的技艺,明明很一般的壁画很一般的陶俑之类的,偏偏被夸的惟妙惟肖灵活灵现,好像比现代的机器制造还好一样。现在真的亲眼看到这种东西,才觉得那种味道和感觉真的远不是机器所能比的。

    陆奇八和老吴一看见壁画立刻停下了脚步,几乎同时惊叹的啊了一声。

    我正看着壁画,被他们俩啊的吓了一条,差点没一屁股蹲台阶上,于是不满的翻着白眼道:“几幅壁画有什么好啊的?”

    不就幅壁画吗?大惊小怪。

    在帝王将相的古墓之中,壁画可并不少见,大多反应墓主生前的生活正是写照以及墓主死后所向往的生活,也有的描绘和墓主不相干,比如雕龙画凤,单纯为了好看。

    “你懂个屁。”

    陆奇八冲我呸了一声,然后道:“西周开始,不再是单纯的浮雕,出现了正统意义上的壁画。到春秋战国,壁画的范围扩张,这一时期的壁画题材更加丰富,圣贤肖像,神灵怪异,但壁画表现现实性的东西很少。”

    陆奇八说着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墙壁上的壁画,又道:“这壁画是典型的秦代壁画特征,以平涂为主,而线条不予强调,犹如“没骨”之法,且没有渲染,工笔重彩,人物技法虽然简略,但是一眼明了。不过……秦代壁画多出现在宫殿之上,还从未在古墓之中发现过,古墓壁画发现最早的年代就已经是汉朝中期了。啧啧……这要是被那些考古学家发现,会发疯的。”

    原来如此,我再次翻了个白眼,别说这壁画了,就这墓的大小就够他们疯几次了。

    老吴点点头道:“而且秦朝还属于壁画的初始阶段,大多并不会如此漂亮和高超,眼前这几幅就是比之秦都宫殿遗址内的壁画都过之无不及,能把如此技艺高超的工匠从北地不远万里请来,足见赵佗对任嚣的敬仰。”

    我们一边往下走,一边看着两边的壁画。

    左边每幅壁画的主角都是一个跨马的金甲将军,一马当先,冲杀敌阵,浴血奋战。从满身金甲,到最后变成了满身血甲,那高举利剑大声咆哮的将军脚下多了无数的尸体,鲜血从尸体堆一直往前流去,流进了黑暗之中。

    这将军必然就是任嚣。

    我看向右边,右边则是几幅秦代官服打扮的人物画,或坐或站,姿态各有不同。

    老吴指着一个身穿绿袍头戴高冠的长须男子道:“这应该是任嚣为南海尉时的情形。秦朝规定,三品以上官员才能身着绿袍。南海、象郡、桂林三郡并未设立郡守,而只设了郡尉就是任嚣,他为三郡一把手,郡尉一般为四品,不过任嚣这郡尉所辖疆域甚广,又征服百越,劳苦功高,顶个正三品也不过分。”

    我们一面继续往下走,一面关注着两边的壁画。

    左边一直是一道血河,时间令其斑斑驳驳,在昏暗的灯光下犹如一条血色花纹巨蟒,蜿蜒扭曲。

    而右边一直在变化,直到出现了一个非比寻常的人物。

    这个人物比对面伏地而跪的任嚣还要庞大的多,一身黑衣带火龙纹,腰别佩剑,头戴珠帘顶天冕,面部已经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