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宗雯华没安好心,可众目睽睽之下,张贵妃只能笑着点头,“自然知道。”

      “那陛下这一月来,已有两次因为牵挂昭婕妤,而险些误了早朝,你也知道吗?”宗雯华点点头,声量不大,说出的话却震的众人齐齐抬头。

      就连曹才人都一脸愕然,看了看满殿皇亲,又看了看宗雯华,怎么都想不通,这样打陛下脸的事,皇后这么聪明周到的人,怎么会不顾场合地宣之于口,陛下会怎么想?

      窦昭昭捏着瓷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仪态端庄的宗雯华。

      别人不理解宗雯华的荒唐,她却明白,宗雯华从来就不在乎陆时至,陆时至在她眼中不过是权利的容器罢了,因而她学不会讨好皇帝,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

      立后是皇帝的家世,更是国事,陆时至的喜欢重要,朝臣和皇室宗亲的支持更重要。

      宗雯华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转而在朝野宗亲中立一个贤后的名声,还可顺带抹黑窦昭昭和张贵妃。

      张贵妃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贯温柔的脸都阴了下来,“皇后娘娘也说了,是‘险些误了’,陛下日理万机,娘娘未免太严苛了。”

      “本宫理解嫔妃们为了谄媚圣上,不惜装聋作哑,将妃妾女德抛之脑后。”宗雯华冷下脸来,“可你身为贵妃,众妃之首,陛下亲赐协理六宫之责……”

      宗雯华重重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一派惋惜之色,“你不该如此啊~”

      二人说话时,殿中一片死寂,无人出声,但众人如针刺一般的眼神扎过来,令张贵妃如芒在背。

      张贵妃难得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无论她怎么辩解,旁人都只会觉得皇后是直言相谏被冷落,而她是那个谄媚君上、逢迎夺权的居心叵测之人。

      她多年经营的贤妃之名,在今日被宗雯华撕裂了。

      张贵妃的呼吸愈发沉重,胸口起伏不定,极力压下怒火,“皇后娘娘误会了,为了内宫安定,嫔妾断断不敢怜惜此身的。”

      张贵妃只能打马虎眼,即便此时顺着宗雯华的意转头攻讦昭婕妤,也不过是亡羊补牢,反倒会引得皇帝不满。

      想到皇帝,张贵妃谨慎地抬头看向高阶上的陆时至,难以逾越的高度让她看不清陆时至的眼睛,但帝王微微斜倚着,垂眸瞥视的姿态,宛若在看一出戏,漫不经心。

      不过很快,陆时至的眼皮掀了起来,锐利的下颌微微侧了侧,张贵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是窦昭昭有些吃力地扶着侍女站了起来。

      张贵妃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即略带期许地望着窦昭昭,盼着她能破局。

      “皇后娘娘,张贵妃。”窦昭昭先屈膝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宗雯华,“皇后娘娘对嫔妾有怨,嫔妾愿意领罚,只盼着不要坏了阖宫团圆的兴致。”

      张贵妃嘴角略松了些,眉宇间却忍不住染上忧虑,窦昭昭轻飘飘地将皇后的诘问归咎于后宫争宠,言行更是张弛有度、大方得体,她能够感觉到,宗亲们看着窦昭昭的眼神都柔和了些。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张贵妃紧跟着笑道:“是啊,皇后娘娘训诫嫔妾们,嫔妾等绝无怨言,一定悉心听取。”

      说话间,张贵妃不着痕迹给一侧的嫔妃们使了个眼色,以楚嫔为首,嫔妃们齐刷刷起身,“嫔妾等一定悉心听取。”

      张贵妃嘴角荡起一抹轻笑,事已至此,宗雯华若再不依不饶,就太不识大体了。

      宗雯华望着底下一个个对张贵妃马首是瞻的人,默默咬紧了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看来今日当真是本宫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