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他醒了就靠着床柱看秦临睡觉。

    这人睡觉很老实,手脚从不乱放,也不打鼾。

    睡着的人是最真实的,换下了那面具一般的笑,恬淡的神色沐着月光,眼眉口鼻好似被甘甜的清水淘洗过,如瀑青丝铺了满床。

    段止观忽然很想时光倒流,回到这个人尚且干净的时候。

    那时候那个他,自己还是很喜欢的。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发现秦临生出了个坏毛病:天没亮就要起床。

    段止观睡觉轻,每天都被他走路和关门的声音吵醒。

    问他为什么要起这么早,他不说。

    威胁他再起这么早就把他赶出去,他装没听见。

    可他又不能真把他赶出去。

    因为这事和他吵了无数次无果之后,段止观绝望地躺在床上。这时秦临凑过来,忽然伸手按住他的头。

    段止观心下一沉,以为他要图谋不轨的时候,却感到耳朵里被塞了东西。

    两团棉花。

    于是世界都安静了。

    但秦临不许他起太晚,虽然整日里无所事事,却还是清早就把他叫起来,说他身上的伤一定要早晨上药才行。

    药水很管用,涂一次能管一整天。

    所以那伤疤疼了十几个冬天,终于在这一年安分下来。

    宽阔敞亮的寝宫里,身着常服的金国皇帝背靠软垫,随手翻着桌上的奏折。

    静颐园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详细地给他讲述园内发生的一切。

    他正说到那两个异国皇子住的院子。

    “……那秦国皇子没了炭火,便去段国皇子那里住着……”

    “什么?”皇帝眼中覆了层寒霜,“他们两个一起住?整日里都做什么?”

    “这……奴才没看清……”

    金国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拍掉了几封奏折,“这都看不清,要你有什么用?!别以为李德喜欢你,你就能胡作非为了。没用的奴才,朕一概丢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