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在调色盘上干涸成龟裂的硬块。姜白盯着画布,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已经停滞了二十分钟。窗外雨声淅沥,工作室里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摇摇欲坠的台灯,在他眼底投下青黑的阴影。

    "姜学长,要帮你订晚餐吗?"林峰从门口探头,声音小心翼翼。

    姜白如梦初醒,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用了,谢谢。"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林峰犹豫着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揉皱的草稿纸和七八杯喝干的咖啡:"比赛只剩一天了,你...还好吗?"

    "很好。"姜白机械地蘸取颜料,却在画布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猩红。他盯着那道痕迹,突然想起傅渊吻他时发烫的嘴唇也是这种颜色。

    距离他搬出来已经过去一天了。一天都没有回复傅渊的消息,一直躲在这间临时租用的工作室,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到了夜深人静,那些回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傅渊的手指如何穿过他的发丝,傅渊的呼吸如何喷在他颈侧,傅渊说"我的梦想是你"时眼中的炽热...

    "学长,你画的是海吗?"林峰好奇地凑近画布。

    姜白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画出了一片深蓝色的漩涡,中心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形。他的心狠狠抽痛一下——那是傅渊,他画的是傅渊站在雨中的背影。

    "嗯,海。"姜白敷衍道,迅速用刮刀抹平那片区域,"你先回去吧,我再画一会儿。"

    当林峰终于离开,姜白瘫坐在椅子上,手指插入发间。他不能这样下去,全国青年艺术家大赛明天截稿,而他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手机震动起来。姜白条件反射地抓起来看,又是傅渊:[找到周老了,他说愿意投资。别躲了,小乖,危机已经解决。]

    姜白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他想回复,想告诉傅渊自己有多想他,但傅父的话在耳边回响:"离开傅家,他一无所有"。即使危机暂时解决,傅渊的家庭会接受他们吗?他不能这么自私。

    深吸一口气,姜白关掉手机,重新拿起画笔。这一次,他放任自己的情绪流淌到画布上——深蓝与墨黑交织成汹涌的暗流,一抹银白如月光穿透云层,在画面中央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挺拔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直到手腕酸痛,眼睛干涩得几乎睁不开。

    画布右下角,他下意识签下"渊"字,又慌忙用颜料覆盖。这个习惯从小就有,每幅满意的作品他都会偷偷签上傅渊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把最好的部分都献给对方。

    凌晨三点,姜白蜷缩在工作室的小沙发上浅眠。梦里傅渊站在远处向他伸手,他却怎么也够不到。惊醒时,脸颊一片湿冷。

    窗外,雨还在下。

    傅渊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十几位高管面面相觑——他们的总裁从不会在签字时出错。

    "傅总?"秘书小声提醒,"这里需要您签全名。"

    傅渊回过神,发现自己在签名位置签下了"姜白"。他面无表情地划掉重签,继续听财务总监汇报。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如何翻江倒海。

    两天。姜白消失了两天。从相识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断联这么久,手机关机,公寓空无一人,连常去的画室都退了租。唯一的好消息是林小雨透露姜白还在准备比赛,应该没有离开城市。

    "...与周氏集团的合作基本敲定,下周可以签——"

    "周氏?"傅渊突然打断,"周老同意的?"

    财务总监点头:"是的,周老亲自打电话说看在,小朋友,的面子上愿意投资。"

    傅渊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周老是艺术收藏界的泰斗,从不轻易投资实业。除非...有人牵线。而认识周老又会被称作"小朋友"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