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邢元章瞪了简漱玉一眼,赵处长是老资格,年龄也和他差不多,又是女人,他不好意思呵斥,于是拿简漱玉遮脸。

    “都累了一宿是吧,先去休息一会儿。”邢元章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快五点了,八点……八点半吧,在小会议室开会,敲定最后的计划。”

    赵处长和简漱玉都对邢元章投去感激的目光,在爱惜部下、护犊子上,邢站长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何忠良也没睡好,两天后还要有大行动,等二人一出去,他一头扎在沙发上,先补一觉再说。

    ……

    八点半,一楼小会议室,四个人再次开会,为了保密,栗文明、侯仁瑞等都没有参加。

    茶汤在瓷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何忠良眼底的血丝,简漱玉的话让血丝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我强烈要求参加行动,赵处长会出一部小型电台,我来操作,保持行动后与上级的联络……”

    邢元章突然咳嗽一声,简漱玉立即收声。

    窗外传来皮靴踏过碎石路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何忠良注意到站长右手始终按在配枪皮扣上,这个习惯性动作通常意味着警戒状态。

    “嗯,我看还是有必要的,兰州的事,江世安未必说得清楚。”邢元章将电报推过桌面时,指节在“双重保险”四个字上重重一压,“三年前他刚接手兰州站,就出了密电组全员殉职的事故。”

    何忠良心头一紧,难道说自己看错了江世安?

    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马长安带着一身烟味闯进来:“报告处长,全体队员集合完毕!等待测试,站长……”

    他嗓门洪亮地让何忠良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过看到邢元章,音量立刻低了下来,“……就是那个北平来的小子死活不肯摘手套,说是之前冬天落的冻疮,不戴手套影响关节……”

    何忠良起身时无意碰洒了茶水,褐色的液体在密电文上洇开,正好模糊了戴笠的签名。

    他瞥见简漱玉迅速将电报塞回档案袋,赵处长手脚麻利地擦干水渍,而邢元章的目光始终盯在窗外,那里有个穿勤务兵制服的身影正弯腰系鞋带,动作慢得可疑。

    邢元章对同事们的表现都很满意,哪怕是马长安,他的表现也非常符合行动队的粗犷作风。

    训练场上热气腾腾,五十名老队员和五十名新外勤个个热得汗流浃背。

    何忠良站在观礼台上,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面孔,在第三排最右侧停住。

    那个叫陈陌的年轻人站得笔直,黑色皮手套与制服袖口间露出半截疤痕,像条蜈蚣趴在苍白的腕骨上。

    “北平站推荐信上说你在青岛潜伏过两年?”何忠良走下台阶,作战靴的声响让几个新兵绷直了背脊。

    陈陌的睫毛在听到“青岛”字样时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这个反应让何忠良想起青岛某家医院里曾经给程沐岚递过手术剪的男护士。

    他立刻离开,打电话给老梁的办公室,让程沐岚赶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