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迟疑片刻道:“多半因为没什么家世,而且听说此子曾在秣陵攻击过官兵,所以定了个下品,朝廷……自然不会让他入仕了。”

    司马睿猛击栏杆:“真是迂腐可笑。士族之外的人才便不是人才了吗?攻击官兵怎么了,前朝不是还有江洋大盗任前锋大将的嘛。”

    王导赔笑道:“殿下说的是,只是不知秦公子自己是否有意于功名。”

    正说话间,茫茫雾气中忽然传来隆隆的鼓声,虽不甚雄浑,但也似敲在每个人的心中。

    司马睿立即来了兴致,紧盯一片浓雾道:“来了!”

    王导也望向鼓声传来的方向,同时摆手向孟祝示意,孟祝一抱拳,闪身离去。

    鼓声响了三轮,忽而水寨中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像是回应一般,更将所有人心底的热血点燃。

    “出征了!”

    “快看,楼船动了!”

    望台上大臣们翘首以望。

    成阵列的水师战舰缓缓起航,向着雾中前行。

    “刚到辰时,一切都刚刚好!”司马睿兴奋不已。

    王导当然知道,顾荣与诸葛稷是有些交情的,毕竟那所谓耕读之宅,算下来还是顾家的地皮。

    眼下顾荣被架在火上烤,如果是诸葛稷引路,或多或少,顾荣心里能安定些。

    只是这大军起行,一头扎进雾里,很快便要看不见了。站在这望楼上,当真是睁眼瞎,无聊至极。

    随他顾荣打去吧,反正只要个结局。

    平了镜湖山庄就行。

    王导正盘算着,忽然没来由一阵热风掠过面颊,还以为是自己感觉自己有误,却发现所有离栏杆近的大臣们都面有惊异之色。

    这热风哪里像秋季的风,倒不如说似夏季最热的天气贴地卷来的热浪,但现在不仅不是酷暑正午,还是微凉的秋晨,不仅不在地面,而是立在高逾十丈的望楼。

    司马睿皱眉道:“要变天了?”

    如回应司马睿一般,楼船上原先静止不动的旌旗忽然猎猎招展,这一带湖面的雾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淡,不仅大小楼船舰只能看得更清楚,甚至前方擂鼓的一只小船也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真乃天赐之风!”司马睿由衷赞叹道。

    王导却眉头紧锁,远远凝视着雾气中只能看到一点形状的诸葛稷的小船,心底有种不安的猜想。

    刚刚好一百年前,诸葛稷的先祖在赤壁之上以七星坛作法,借得三天三夜猛烈东南风,助周瑜成就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