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悄然而至,纽约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窗外白皑皑的一片,街区里里外外都装点上了各种红红绿绿的挂饰,充满了浓厚的圣诞氛围。从上次两人的“争吵”之后估摸来算的话,于泽文和瑞安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联系了,他中途打过去几个电话,都被瑞安以期末考核忙于排练给搪塞了过去。他看向桌上那个用绿色条纹包装纸包好的礼盒,那是早就给瑞安准备好的圣诞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亲手送给他。在窗户边愣了片刻,于泽文最终决定披上外套拿上礼物去瑞安的学校逛逛。积了三天的雪,早就变得厚厚一层,一脚踩进去,冰晶咯吱咯吱地响,一脚一个坑。于泽文前些时间和瑞安一起来过他的学校,由于四处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于泽文只能依靠记忆里的路线去寻找瑞安平时练舞的排练室。“你好,能帮我叫下一个叫瑞安的学生吗?”于泽文来到门口,透过舞蹈室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看,现在正好是大家的休息时间,他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里正在压腿的瑞安,随即拦住一个正要进门的学生。“嘿,瑞安,外面有一个亚洲男人找你。”同学进门后朝瑞安喊道。“我知道了。”瑞安往外瞥了一眼门外那个男人,不慌不忙地说。可他并没有立马出门,而是在教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和同学聊完天又喝了口水,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进更衣室披上羽绒外套朝外走去。“怎么想着来这里了?”瑞安出来的时候,于泽文正双手插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来见见你。”于泽文立马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瑞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只有一层单薄的排练服。“去外面坐坐吧。”瑞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于泽文紧随其后。两人来到操场边,瑞安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清扫了一下长椅上的积雪,坐下,长舒一口气,气息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白色的小冰晶,随后又转瞬即逝。“最近很忙吗?”于泽文也跟着坐下。“是呀,要期末了。”瑞安靠在椅背上,两眼直视着前方,而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圣诞节要到了。”于泽文也跟着看向前方。“我给你带了礼物。”紧接着他拿出一同带来的礼物。“这是给我的吗?可是……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能够明显看出来瑞安感到些许意外,表情中惊喜夹杂着羞涩。“嗯,圣诞节的时候我会回国一趟,就想着提前给你。”于泽文见瑞安一脸笑意,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下来。“我很喜欢,谢谢你。”说话间,瑞安已经把礼物给拆开了,那是一张带相框的照片,照片里是瑞安那晚在剧院舞台上跳舞的时候拍下的,于泽文还用在他身上打了一束光。“你喜欢就好。”看着瑞安的鼻头被冻得通红,于泽文浅浅一笑。“你会回去多久?”瑞安哈着气将脸凑了过来。“将近两个月吧,等过完中国的春节之后才会回来。”于泽文有种想将瑞安搂紧怀里的冲动。“两个月不能见面呢……”瑞安将头扬起来看着于泽文的眼睛。“你会想我吗?”这一问,惊得于泽文眼神开始慌乱地躲闪起来。“我知道你会想我的。”瑞安直起腰,双手捧着于泽文的脸。两张冰凉的嘴唇贴在了一起,炽热的气息如烈焰一般交织在一起,呼吸间夹杂着凉丝丝的冷空气,在两人的口腔内游走,犹如含着冰块,不一会儿又被体温给融化掉,升起热气腾腾的雾气。他们可能都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吻向了对方,似乎是蓄谋已久,早就已经将这一刻在颅内做了千万遍的设想,因此两人才会默契般地拥抱着彼此,亲吻,吮吸,如同两片枯涸的大地,饥渴地汲取清冽的雨露。亲吻了半响,两人才抽离开来,嘴角还挂着水丝,于泽文伸手擦拭了一下瑞安的嘴角,两人相视而笑,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分别之际,瑞安蹲在路上鼓捣着什么,于泽文蹲下身一看,见他正在用地上的雪捏了个巴掌大小的雪人,上面还插上了小树枝。“今年的圣诞节礼物可能来不及准备了,先用这个代替吧。”瑞安捧着雪人递给于泽文。“像缩小版的你。”于泽文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捧在手心。回国后,于泽文和瑞安正式开始了异国恋,由于相隔了13个小时的时差,他们经常处于“半失联”的状态,往往纽约开始新一天的早晨时,国内已经到了深夜,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会时常在早晨起床或夜晚入睡的时候,将电话放在耳边喃喃私语。瑞安告诉于泽文当他第一次被于泽文拍下照片时,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甚至感到有点冒犯,但当天急着赶路就没再多想,直到于泽文将那张照片递给他时,他立马就想了起来那个在路边给他拍照的亚洲男人正是此人。于泽文承认自己一开始就被瑞安给深深吸引住了,他迟迟没有向瑞安表明自己的心意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他害怕一切都会被自己搞砸,就如同多年前那样,直到瑞安说自己接近齐思远是为了他时,他才明白瑞安一直都很在意自己。两个月过去,两人重逢的日子也渐渐提上了日程,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回了趟国,在临走之际,于泽文就被朋友拉去了一个剧组做摄影指导,念在是旧相识的份上,于泽文不得不答应,只得在国内又停留了一个月之久。结束完国内的工作,于泽文回到纽约后,由于工作室在年前就已经订好了档期,又不得不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这天,于泽文终于在晚上九点提前结束了拍摄,大脑乱做一团的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工作室的人早已散去,他逐渐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工作缝隙好不容易喘口气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回来纽约已经一周了,他还没有联系瑞安,每天结束工作到深夜累得只想睡觉,自己竟然忘了这件事。当于泽文正准备给瑞安打个电话的时候,一个棕红色头发的脑袋从工作室的大门探了进来,瑞安在门口四处张望,发现了躺在沙发上的于泽文,飞扑了过去,陷在于泽文的怀里。“抱歉,瑞安,这么久没联系你。”于泽文感到有些惊喜,紧紧抱着瑞安,满脸愧疚的表情。“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瑞安在于泽文那双疲惫的眼睛上吻了吻。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四周寂静无声,瑞安伏在于泽文身上,耳朵贴近他的胸膛,传来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话说回来,我还没有拍过这种很正式的写真呢。”沉默良久,瑞安见自己正身处于泽文的工作室,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我可以给你拍。”于泽文腾得一下坐起来,似乎来了兴致,工作上的拍摄已经让他厌烦至极,但拍自己喜欢的人他就跟满血复活了一般。“啊?现在吗?”瑞安一脸迷惑,自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被于泽文当真了。“我很早就想给你拍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于泽文拉着瑞安来到幕布前,顺手开始调试设备。“我要做什么动作吗?”瑞安一时感到手足无措。“随意就好,你怎样都好看。”于泽文将镜头对准他。瑞安顺势做了几个芭蕾舞动作,见外套有点碍事便脱了去。“你有拍过……裸照吗……”瑞安转念一想,想逗逗于泽文。“嗯……拍过……”这次换做于泽文愣住。“想给我拍吗?”瑞安走进于泽文,移开相机,摩挲着他的双手,直视他的双眼,眼神极具魅惑。“.…..”于泽文眼神躲闪,咽了下口水。“你想拍吧。”瑞安歪着头笑了笑,说着回到幕布前,将上衣缓缓脱去。于泽文看着瑞安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眼前,毫无掩饰,修长的四肢和常年跳舞形成的肌肉,在于泽文看来,他内心的评价是:这完全就是艺术品。瑞安看着镜头,明眸善睐,很自然地开始翩翩起舞。于泽文通过相机直视着瑞安的双眼,他们通过摄影媒介进行眼神交汇,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于泽文走进了些,想近距离拍摄一些瑞安的肌肤特写,当闪光灯闪现到第三次时,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起。于泽文的嘴唇游走在瑞安的锁骨和脖颈间,即使他的动作很轻柔,但还是把瑞安痒得咯咯笑。二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瑞安侧过头,捧着于泽文的脸并轻吻他的唇,嘴唇刚离开,于泽文就紧接着凑了上去,发起第二轮更猛烈的攻势,喘息声也越来越大。于泽文紧紧捏着瑞安的手腕,瑞安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显现出一片红晕,他将瑞安的手臂绕过头顶,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放进瑞安的嘴里,随后用沾满唾液的手指轻轻从瑞安的脊背滑至臀缝间,指腹轻柔穴口,慢慢将手指探了进去。瑞安的小腹紧绷,腰部离开地面拱起形成一道弧线,他扬起下巴,眼神迷离,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你还好吗?”于泽文小心翼翼地问。瑞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环抱住于泽文的双臂绕得更紧了一些,他缓缓打开双腿,臀部顶起,示意于泽文进去。于泽文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身下那根早已躁动难耐的东西送了进去,瑞安跟随着动作开始小声呻吟起来。“Oh,GOD!”瑞安仰着头,长舒一口气,头顶上方视线内的天花板随着身下的节奏一晃一晃的。“要是以后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瑞安抬起手抚摸着于泽文的侧脸。“什么意思?”于泽文内心一颤,停了下来。“别停好吗?”瑞安捏住于泽文的大腿。“我不明白,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于泽文将手臂顺进瑞安的脊背之下,他跪坐在地上,顺势依靠手臂的力量将瑞安的上半身抬了起来。“我得离开这里了。”瑞安坐在于泽文的大腿上,身体里于泽文的阴茎将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你要去哪儿?”于泽文眼里满是迷茫,明明上一秒两人还沉浸在欢愉之中,下一秒的气氛就变得焦灼了起来。“我要回加州了。”瑞安那长长的睫毛随之也垂了下来。“父亲最近病了,我得回去帮忙打理农场。”他解释道。“要多久?”于泽文追问道。“以后都不会再来了。”瑞安摇摇头,头上毛茸茸的卷发也像个小弹簧一般跟着摇晃起来。“为什么?你不跳舞了吗?舞团呢?”于泽文皱紧眉头。“不,泽文,我想明白了,我从来都没有跳舞的天份,我的父母一直以来都认为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农民,经营从爷爷那代就本该一直延续下去的农场,是我的固执一直让我坚持到了现在。”说着,瑞安只觉得嗓子发干,他舔了舔嘴唇。“不,跳舞一直都是你的梦想,不是吗?”于泽文双手捧着瑞安的脸,试图说服他。“曾经是,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从八岁对芭蕾着迷开始,我就一直以为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者,目前为止我的最好成绩也不过是以末尾的成绩上了舞蹈学院,后来我发现身边的人都很优秀,他们很多人都有出国比赛拿奖的经历,而我的高光时刻不过是中学时参加过的市级比赛冠军……”瑞安的眼神变得哀伤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比呢?你在我眼中是最优秀的,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于泽文将瑞安的脸掰正,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很久,直到遇见你,才让我重新燃起继续跳舞的欲望,但是事实上,以我目前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加入任何一个专业舞团的,所以我思考再三还是坚决放弃,回到家乡,那个我从小就生活的农场,这也是父母一直以来对我的期望。”瑞安用坚毅的眼神看着他。“可是,我们呢?我们不是刚刚开始吗?”于泽文只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我知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对芭蕾的热爱和执着,如果我放弃了这些,也就意味着你对我的爱也将会烟消云散,趁现在就此结束吧。”瑞安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不是的……”于泽文摇摇头,但此刻他也陷入了沉思。“我会把遇见你的记忆珍藏起来,这是我身命中最美好的时刻。”瑞安看出了于泽文的犹豫,笑了笑。两人不再继续探讨这个复杂的问题,于泽文只觉得脑子很乱,一天超负荷的工作量让他又恢复到疲惫不堪的状态。瑞安看出了他的疲倦,他将手臂撑在身体后方的地上,下身继续做着被打断前的事。红晕爬上瑞安的脸颊和耳根,于泽文此时回过神来,他拉过瑞安的双手,轻轻将他翻身放倒在地上,接着再进行无言地进攻,于泽文只觉得自己内心燃烧起了一团火焰,这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瑞安趴在地上,身后一言不发的于泽文很快就给他带来触电般的快感,酥麻感顿时迷漫至全身,直达颅顶。“!”瑞安死死抓着地板。两人在幕布前、补光灯下交合、缠绕,犹如某种展示在大众面前的仪式,只是他们没有观众,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更加疯狂地陷入汹涌澎湃的爱潮中。“仪式”过后,于泽文已经累得沉沉睡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毛毯,而瑞安早已不知去向。从社交平台上来看,瑞安很快就适应了“农场主”这个身份,他经常在网络上分享农场里的一些特长,看照片满眼笑意,一副自信农夫的模样。看着冰箱里那个瑞安送给他的小雪人,即使中途因为断电融化过一次,但还是保持着冰冻的形态,于泽文并不想让这段感觉悄然溜走,他终于做了决定,关掉了在纽约的工作室,结束了这些让他感到越来越烦躁的商业拍摄,他决定去追寻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从纽约到加州,一路上走走停停驱车将近一周的时间,从东部再到西部,相当于横跨了整个美国。他按照瑞安在网络上分享的地址找到了洛佩兹农场,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瑞安的家门,是瑞安的母亲接待了他,一个和瑞安有着同样棕色头发的女人。“你好,很抱歉突然造访,请问瑞安在家吗?”于泽文担心自己的冒然到来会不会让很在意这方面的美国人产生反感的心理。“噢,你不会就是瑞安说的那位中国男友吧。”相反,瑞安的母亲并没有很反感,而是一脸惊喜,捂着嘴说。“他是这么和你介绍我的吗?”于泽文感到些许意外。“是的,他经常提起你,瑞安现在正在农场里呢,我打电话叫他回来!”瑞安的母亲热情地邀请于泽文进屋。“不用麻烦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吧。”一眨眼的功夫,于泽文就被推到了餐桌旁,面前已经放过来一盘小蛋糕。“我马上叫他回来,他一定想不到是谁来了!”说着又自顾自地开始泡起了咖啡。不一会儿,于泽文就看见窗外一辆越野车驶进了院子,瑞安从车上下来,头发剪短了,身上穿着一件牛仔外套,光看第一眼,谁能想到此人还会跳芭蕾呢。“泽文!”瑞安朝玻璃窗内的于泽文挥了挥手,随即跑进了屋,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我想告诉你,我并不只是喜欢跳舞的你,你的一切我的喜欢,包括你这幅小农夫的模样。”于泽文在瑞安耳边低语道,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缭绕了无数个日夜,现在终于说出了口。“我知道了。”两人相视一笑,“我带你去看火鸡。”瑞安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跑。“要回来吃晚饭哦!”母亲在后面喊道。“知道啦!”于泽文到现在才发现瑞安家的农场规模并不小,甚至还发展了农场观光产业,游客可以进农场体验采摘、耕作,甚至还有专门的讲解老师给游客提供个性化的农学教育体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就此分开的话会怎样?”他们穿梭在玉米地间,于泽文发问道。“我知道你会过来的,网络上的地址是我故意放上去的。”瑞安拉着他的手,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知道你爱我,你只是一直都不说。”“我真的被你拿捏地死死的。”于泽文无奈地摇摇头,用中文说道。“什么?我听不懂。”瑞安疑惑地歪着脑袋,然后笑了笑。“看来我要去镇上报一个中文课了。”于泽文就这样在加州安顿了下来,他不再继续以前的工作,而是潜心研究摄影,他靠在农场里的经历和体验,找回了一直以来追求的对摄影的纯粹感,很快就出了一本自然风光摄影集,成为了一个有名的自然风光摄影师,也开了好多次个人摄影展。瑞安还在继续跳舞,家里的农场和家人协商之后交给了专业的公司在运营,他虽然没有加入任何舞团,站上更大的舞台,被更多的人看见,但是他开了一个芭蕾舞蹈室,他想靠自己的力量去点亮更多孩子心中热爱并坚持跳舞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