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懿走近他,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皱起眉头。

    但他还没能因此而指责些什么,邢却先开了口。

    “小懿,你来啦!快跟我来,跟我来!”

    他一幅很高兴的样子,好像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这还是阮懿第一次见他醉成这样,脸色更黑,语气压低就要发作:“老师——”

    邢却是真的醉了,只记得很久没见到阮懿,现在见到就高兴,拉着他的手进屋子:“怎么不叫哥哥?......先进来。”

    阮懿施法被他打断,真是没脾气,只好顺着他进屋子,眼神怎么都有点像狼外婆看着毫无防备的小白兔。

    但比起装和蔼的狼外婆,阮懿显然更可能装成可怜可爱小白兔。于是他跟在邢却身后,先声夺人委屈道:“不叫哥哥。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可能!”邢却大声反对。

    喝醉的邢却可听不出语调里的矫揉造作,但抱怨仍然有效,他合上门,把人按坐在沙发上,然后晕乎乎地、冲阮懿露出神秘地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去衣柜里头掏出一只了精致的复古手提木箱,搁在玻璃茶几上。

    “锵锵!礼物!祝小懿十八岁生日快乐!”

    阮懿脸上阴云尽散,坐在沙发上抬头深深地看了邢却一会儿。

    那里头的情绪一个喝醉的人并不能看懂,只知道那眼神叫他不自在,本能地避开,半跪在地上去主动打开箱子献宝:“快看礼物呀……小懿。”

    阮懿只好顺着他的意低头去看礼物。箱子里铺了揉皱的浅黄珠光雪梨纸,上面静静躺着一本WilliamTurnner全集画册,封面是<TheBurningoftheHousesofParliament>。

    那还是阮懿和邢却刚熟起来时,有一次在书店等邢却一起去徒步,邢却来时他仍在沉浸其中,久久停留在<TheShipwreck>那一页。

    “好......震撼的海难画面啊。”邢却凑到他身边看了看,这样对他说。

    阮懿那时思绪还沉浸画作其中,甚至没识别出来旁边是谁在和他说话,只顺着自己的思路答复道:“嗯......论灾难表现力而言,还是梅杜萨之筏还是更摄人心魄,但对我而言,威廉·透纳的光影技法是无可取代的。你看,比如这个地方......”

    他这才转脸看了一眼来人,眼睛略略睁大了:“老师?”

    邢却笑眯眯地:“画很好,但是我们要出发啦,下次再看吧?”

    “好。”阮懿这才把册子搁回书架上,和邢却一同离开。

    他兴头未尽,那天路上和对画一窍不通的体育老师说了很多关于画家的事情,告诉邢却父亲答应他明年会亲自带他去看真迹、告诉邢却有天他也要呈现出这样的作品来......

    可现在就是那个“明年”,而阮弘文已死,阮懿也再无法执笔作画。

    阮懿垂下眼眸。

    似乎是知道阮懿会因此想到什么,邢却坐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适时开口:“我知道这个礼物或许会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但自那天之后,我再没听过你提起有关画画的任何事情,也再没看你拿起过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