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的姐姐,武澜虽身为女子,可年幼之时便有胆有识。跟着父亲冲锋陷阵,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历练,甚至手刃过敌人。再看看自己,空有一副男儿身,整日却仗着年少封王的光环,在这东都城里吃喝玩乐、无所事事,活脱脱一个二世祖。长此以往,自己岂不是彻底废了?即便身份再贵重,没有真才实学、安身立命的本事,终究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不行,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燃起一股决绝之火,如今必须得改变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此时,杨如意正慵懒地坐在天策府内的正厅之中,仪态优雅,却难掩眉眼间的一抹随性。“什么?让我去劝说杨侑?”听闻魏征此番来意,杨如意柳眉轻蹙,显然有些不太乐意掺和这事。虽说论起辈分,她是杨侑的姑姑,可在她看来,嫁娶这等私密事儿,终究还得杨侑自己拿主意。她可不想把手伸得太长,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再者说,真要管这事儿,论起分量,那也得是武信出面才行。“公主,您身为殿下的姑姑,于情于理,都应为殿下娶亲之事多多操心才是。”魏征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疾不徐地说道。他深知杨如意在杨侑心中的地位,若是她肯出面,这事说不定还有几分转机。“不管不管。”杨如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可没那份闲心,去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给自己找不自在。“对了,你若真想把这事促成,去找武信准没错。”虽说不愿插手,但杨如意到底还是给魏征指了条明路。杨侑最听武信的话了,武信说一句,顶她这个姑姑说十句。“嗯……也好。”魏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如此。武信的威望那可是如日中天,一声令下,能让百姓乖乖听话迁徙,就凭这点,还怕不能让杨侑乖乖娶妻生子?何况杨侑能有今日的地位和作为,背后少不了武信在关键时刻的推波助澜。想到这儿,魏征便准备回府写信。不仅要写,而且还得写上个几十封书信,务必把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阐述清楚。一定要让远在西域的武信看过之后,尽快出手催促杨侑,莫要再拖延下去,误了大事。刚踏出天策府正厅的门槛,魏征便瞧见了正往回走的武浊。“先生。”武浊一抬眼,瞥见魏征的身影,忙不迭地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魏征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下暗自诧异。这小子莫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平日里,这武浊只要远远瞧见他的影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撒腿便跑,恨不能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根本不给他开口喊话的机会。今日他瞧见了武浊的身形,还故意借着打骂程咬金的儿子程怀默,来了一番指桑骂槐。本以为这混世魔王即便不暴跳如雷,也得心生怨怼,可眼下这情形,他非但不记恨,反而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行礼,难不成是憋着什么坏招,要坑他一把狠的?作为武信的好友兼下属,魏征心底一直存着一份热望,理所当然地盼着武信的长子能够成长为栋梁之材。毕竟,武信为大隋立下赫赫战功,他的儿子若能出息,也是大隋之福。可人与人的秉性千差万别,人生轨迹又怎是旁人能够轻易掌控的?武浊便是如此,这孩子自幼被娇宠着长大,散漫惯了,想让他一朝成才,非得一步步精心雕琢、慢慢引导不可。“今日先生说的不错,学生记住了。”武浊直起身,再次郑重施礼,随后才侧身让开道路,垂手站在一旁。魏征满心狐疑,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他怎么也想不通,今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要么就是真吃错了药,要么就是自己大白天的在做梦。平日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在东都城里横行霸道的二世祖,何时这般乖巧懂事过?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让魏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杨如意慵懒地倚靠在天策府正厅的门框上,美目流转,恰好将武浊的这一番做派尽收眼底。她素手轻轻把玩着垂落的一缕发丝,心中暗自思忖,就凭她对自家这宝贝儿子的了解,这小子准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呢。指不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坑魏征一把,眼下这副乖巧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母亲好。”武浊稳步走到杨如意跟前,收敛起往日的不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标准的礼。瞧着武浊这副与平日大相径庭的样子,杨如意不禁心中起疑。她莲步轻移,几步迈下阶梯,径直走到儿子面前,伸手轻轻抓起武浊的脸,左瞧瞧、右看看,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来。片刻之后,她微微眯起双眸,带着几分狐疑,缓缓开口说道:“你姐姐又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