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距离帐门最近,两步冲了出去。只见东边的夜空中不断有烟花升起,距离逐渐接近。那是外围巡逻的哨兵们在用接力的方式传递敌情,规模多大看不出来,但速度挺快,呼吸间又有两发烟花升空。

    “这回踏实了,也别争论沼泽能不能通过了,各安各位准备战斗吧。王承恩,把朕的甲胄拿出来,还有大狙……今晚朕要挑灯夜战,大破突厥!”

    此时大营里也不断亮起灯火,一盏盏汽灯被点燃,放进锃光瓦亮的铜罩,由两名士兵提着跑向预先安排好的位置。

    这东西是17世纪的探照灯,通过透镜能把亮光照很远。就是容易发烫和被油烟污染,必须亮一会儿换个带透镜的铜罩。

    除了探照灯,更外围还有被重油浸泡过的篝火,火堆不光能照亮附近的人,还可以为炮兵标明距离。

    在篝火附近是由几百个散兵坑组成的第一道防线,陆军士兵们缩在半人多深的坑里借着火光向敌人射击。如果敌人太过靠近就把头缩回去,让第二道防线上的火力扫平地面上的一切活物。

    第二道防线相对简陋些,只是一圈围绕在大营外的土岗,是用沙土临时堆起来的,只有一米多高,看上去应该防不住马匹和骆驼的跨越。

    但这就是大营的最后一道防线,戈壁的地面表层挺松软,可下面很坚硬,不容易挖掘,只能如此凑合。实际上没有这道土岗也一样,无非就是跪在地上端着枪射击没有依托土岗稳定。

    别看防线有些单薄,比起当年在塔山阻击八旗兵时的火力不降反升。

    那时候用的是前装线膛枪,不管士兵动作多熟练,打一枪也得先用通条捅捅枪管,把未燃烧充分的火星和残渣弄干净,再把米涅弹从枪口硬塞进去。

    还不算完呢,还要拿出尖嘴火药壶,在燧发装置的药池里倒些火药,才能瞄准击发。这一套动作连下来,老兵也只能每分钟发射5发左右,还不能有大风和雨,否则更慢。

    现在用的24式后装针刺步枪省掉了前装燧发枪的九成步骤,只需把枪栓拉开,塞进纸壳弹,闭合枪栓,就可以瞄准击发了,射速提高了好几倍。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定期更换击发针,平均起来击发200次换一根,否则尖端被发射药腐蚀过度会造成哑弹。

    随着一颗颗礼花弹冲天而起,营地里灯火通明,人喊马嘶,偷袭显然变成了强攻,但敌人却迟迟没有露面。

    据跑回来的哨兵描述,从沼泽里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最少两三千众,全都骑着骆驼,有些穿着盔甲,有些打扮得奇奇怪怪,与之前见到的西帕希骑兵有很大差别。

    洪涛对这些情况也无从判断,干脆置之不理。管它是什么兵种呢,只要来了全是射击目标。此时他正指挥卫队把御用餐车推上前线,躲在后面透过车窗缝隙当射击孔,准备好好过过枪瘾。

    王承恩规劝无效,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以身犯险,只能退而求其次,带着卫队用衣服当沙袋装沙子,把餐车三面都堆砌起来,尽可能做到牢固。

    “万岁爷,哨兵是不是误报了?”眼看餐车都快被花花绿绿的沙包埋起来了,依旧看不到敌人的影子,王承恩有点含糊。

    “一两个人可能误报,这么多哨兵不会一起误报。别急,敌人看到信号弹和大营里的灯光知道偷袭不成,也就不着急了。

    他们穿越沼泽肯定也不是很容易,抵达的可能只是先头部队。既然起不到突袭的作用,不如就地休整,等待全军集结完毕再发起总攻。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去向陆军多要几支火枪来帮朕装弹。今日朕要大开杀戒了,战后统计谁要是比朕击中的敌人还少,从千户往下通通降勋两级!”

    打仗就像蹦极,第一次站到平台上,刚往下看就会腿软心跳,脑子里全是各种摔死的画面,慌的不成。但只要跳下去了,第二次再上平台就会平静许多。

    如果每周都跳一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端着饭碗站在平台边缘边吃边往下看了,内心毫无波澜,脑海里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了。

    不是不怕死了,而是习惯了。人类有个非常厉害的能力,习以为常。不管多危险的行为只要经常做,就会彻底习以为常,从身体到内心都把危险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