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在给《申报》、《大公报》等报纸写文时,尽可能写得简单,像故事一样讲了出来。

    这种文章的反响自然很一般,不过李谕并不气馁,因为它的受众本来就小,但该看到的人总归会看到。

    几天后,李谕还受邀去京师大学堂又讲了一些科学小讲座。

    这种讲座会越来越多,因为是民国大学的一个传统。

    民国的大学生们喜欢听讲座。

    好传统就要早点宣扬开来。

    还是那句话,中国人的学习能力是刻在基因里的强,短短几年,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已经有了长足进步。

    在演讲完后,有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等在了门口。

    “您就是帝师李谕?”中年人问道。

    李谕说:“正是在下,阁下是?”

    中年人说:“在下陈叔通,这位是我的外甥女,闺名吴贻芳。由于小女家中遇到很大变故,家中亲人几乎全部在短时间内过世,让她受到了极大打击,每每有寻死之心。而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读书,在看到帝师几日前一篇有关生物学科的文章后,很希望能够投身于学术。”

    吴贻芳是一位民国大才女,而且是少有的搞科学相关的才女。

    她后来执掌了中国第一所女子大学金陵女子大学二十多年,还是中国第一位在《联合国宪章》上签字的女性,被罗斯福赞为“东方智慧女性”。国民政府曾两次邀请她担任教育部长,都被她拒绝。

    是个很有气质的才女。

    但她的身世确实可怜,去年父亲被上司诬陷跳江自杀,随后哥哥、母亲、姐姐先后去世,一个月之中失去四位亲人,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吴贻芳多次想要自杀,她的姨父陈叔通不得不藏起了家中所有可能使用的利器。但这不是长久办法,所以才希望让她通过学业来分散注意力。

    李谕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淡雅的姑娘,颇为感慨,于是对陈叔通说:“如果她想,完全可以进入我开设的学校,将来有机会出国留学。但学业会非常辛苦,留学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核。”

    陈叔通看向吴贻芳,说道:“贻芳,这次我听你的,只要你不寻死,什么都好说。”

    吴贻芳轻轻说:“我要学新学,像个守着孤灯的尼姑一样,终身只为学问。”

    陈叔通叹了口气:“你可要想好。”

    吴贻芳说:“我早就想好了,哪怕终身不嫁,我亦在所不惜,毕竟我再也不想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而学问,永远不会伤害我。”

    李谕听着都有点可怜,让一个花季少女说出这样的话,内心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李谕微微一笑,对她说:“做学问是很有意思的,不管伱喜欢生物学还是化学,又或者动物学、植物学,这些学科都是很有生命力的朝阳学科,有很多未曾发现的东西等着你开拓,每天都会很充实快乐。”

    吴贻芳说:“那就好,我不想做村里那种老学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