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问他,纽约难道不好嘛?

    “蒋说,纽约是他见过最繁华的地方。

    “然后我又问,那你想一直留下吗?

    “蒋却说,他必然要回去。

    “我问他为什么。

    “蒋告诉我,因为一走进纽约,就等于离开了美国。”

    李谕琢磨了一下最后一句话,笑道:“果然都是研究哲学的。”

    杜威把蒋梦麟叫到了办公室,李谕甚至没有一眼认出他。

    一番介绍后,李谕才说:“恍惚间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六七年,剪了辫子穿上西装,简直判若两人。”

    蒋梦麟说:“我的辫子是上船前剪掉的,扔到了大海里,让它随波逐流而去。而且几年下来,我确实感觉自己变了个人。”

    李谕说:“教育对人的作用就在这。”

    蒋梦麟又说:“我还有个奇怪感觉,以前文章上都说美国这个共和体制的国家自由,但我感觉正好相反。”

    李谕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蒋梦麟道:“或许是我们在国内时,天高皇帝远,一向很少感受权力制约。而在美国,我刚下轮船,就遇到了移民局官员和许多警察。”

    李谕惊讶道:“你的观察力好敏锐,竟然能从细枝末节的地方参透问题本质,学哲学和教育学太适合你了。”

    蒋梦麟说:“只是个连我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的想法罢了。”

    杜威说:“这位蒋同学的想法还有好多,有时我也无法解答。”

    李谕说:“杜威教授更应去中国看看,中国现在虽然科学不算发达,但哲学层面绝不会让你失望。”

    蒋梦麟也说:“没错,教授,您的实用主义哲学与中国哲学非常契合,中国人最讲究实用。中国人拜佛讲究先有用再拜;欧美人则是先祈祷才企盼神的庇佑,完全相反的思维方式。”

    杜威沉思道:“中国确实值得我去。”

    他们今天还有课程,李谕先行告退,接着来到纽约唐人街。

    司徒美堂正在安排新一波的人员招募。

    “工厂加了这么多订单,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司徒美堂问道。

    “或许吧,科技爆炸,人也跟着膨胀。”李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