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撑伞挡雨的丫鬟在雨中行走时仍不免被雨水打湿,走进蔚然居时头发沾湿、膝盖以下的裙子湿透很是狼狈,她只能在廊下简单擦擦就递话:王妃传召世子爷。

    在蔚然居等两刻钟没有等到答复,她倒是挺平静撑伞返回岚瑟居,只盼不需走第二趟。可惜现实没有她的期盼,她只能再走趟传相同的命令,又走第三趟传话:王妃命令世子即刻前往佟家照应,紧急关头不得再胡来,外祖父母有任何交代吩咐都必须办妥。

    绿岫走到寝屋门前禀告,得到吩咐后走到廊下笑道:“姨娘说珊瑚妹妹的衣裳淋湿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换套蔚然居里的衣裳再走。”

    “我……”珊瑚低头看看淋得像落汤鸡的自己,拒绝的话犹豫好几圈还是没说出来,她原本是二等丫鬟,品墨品菊她们那批大丫鬟调走以后才升做一等丫鬟。

    现在王妃身边只有两名大丫鬟,除了她之外就是扈妈妈的女儿翡翠。派到给世子递话的差事必须由大丫鬟出面否则蔚然居都不可能帮忙传话给世子,可这种差事十回有九回不讨好,没有下雨都轮不到翡翠。珊瑚咬咬牙屈膝道谢,跟着绿岫去换干爽的衣裳。

    豌豆大的雨珠调皮跳跃在朱檐碧瓦间,叮叮咚咚排队滚落在廊下织成片剔透雨帘,庭前垂丝海棠蔫蔫被偷走片花瓣,窃香的大水滴乘花瓣顺水流飘荡,嘻嘻丫丫欢快极了。

    霍灵渠打开窗,望着窗外雨景悻悻然,晏霁之自她身后拥住她,打趣道:“我已下令,若是岚瑟居再派人来不必禀通了,不会再有不识趣的来打扰我们,还有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到霍家,你知道霍佟氏母女闹得严重吗?我觉得,霍家从表态给霍蓁蓁相看起到现在肯定都还被搅得鸡犬不宁,到底是我为难祖父了。”

    “你多虑了,蓁蓁和她娘再扑腾对老穆国公都不痛不痒,只不过……”晏霁之猜测:“只不过海啸可能真对亲弟弟有点意见了。”

    霍灵渠转身看他,怪道:“雄鹰这两天犯什么大错惹大哥生气啦?”

    “不是雄鹰,是巨浪。”晏霁之揽她走到软塌里坐,解释道:“昨日黄昏,皇宫昭德门传出来的消息,霍海啸遥见亲弟和堂弟来接人,他都没留着和巨浪打个照面就进宫了。”

    “为何事呀?”霍灵渠讶然,晏霁之捏捏美人的脸蛋,笑吟吟道:“还能为何事?当然是因为赶往昭德门接人不该有霍巨浪的身影。

    昨天蓁蓁发狂跟佟尚书父子拼命,众目睽睽,霍海啸都冷眼旁观,态度摆得这么明白,巨浪在府里时穆国公对他会没有交代吗?可他还能陪着振羽奔波,这算什么,算他心地好,算他可怜堂弟堂妹宁可与长兄对抗也要做好人吗?”

    霍灵渠疑惑:“我不懂,大哥为何不拦架?撇开堂兄妹之情还有他自己的名声呢。”

    “你大哥疼你啊。”晏霁之调侃,霍灵渠嗔他:“我和你说正经的。”

    “好好,说正经的,强抢后位的计策已出,按常理,有谁会认为霍家能放弃争继后位?舍掉霍蓁蓁自然是改捧霍海啸的嫡长女。”晏霁之扬笑揶揄:“你大哥够疼爱你吧,他干脆昭示这就是他的谋划,是他令家族放弃捧霍蓁蓁。”

    霍灵渠心情有点沉闷地靠在他怀里,低低应嗯,晏霁之抱住女人,叹道:“既然提了,我就多提句,你想过你做贵妃以后如何对待郭皇后吗?”

    “嫔妃对皇后该是什么态度就用什么态度。”

    “错!你做贵妃得抛掉贤良淑德,只能摆副目中无皇后的宠妃妖妃的款儿,因为郭皇后进道观修行势在必行。”晏霁之低头亲亲她娇嫩的红唇,教道:“霍家即使不捧位霍皇后都会按照原计划逼郭皇后进道观修行,因为赌不起。

    没人有把握他们在重新示好之后真能得到谅解,那么就不能赌;否则一时心软,皇长子将来得势后狠狠报复,谁担得起后果?双方已不可能握手言和。

    何况你还是我的宠妾流光,你摆副贤良嫔妃的款儿,谁信,谁会理?你只能做妖妃。想以品德服人,你熬十年八载才有可能攒点好名声,你还想在后宫里待十几年吗?”

    霍灵渠摇头:“我当然是想最好熬两三年就能够出宫了。”

    晏霁之听来心情舒悦,再吻吻她:“所以霍灵渠做贵妃之际就与郭皇后站在对立阵营,你对皇后敬重也只会费力不讨好,不在背后耍阴谋已是你们彼此间最大的客气了。”

    “嗯,我记住了。”霍灵渠没甚排斥的,晏霁之扬扬眉,反而哄诱:“你就不觉得郭皇后遭无妄之灾很可怜吗?说不定你能劝动家族道歉、感动郭家谅解,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