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丁老爷子每年进京入平都,有同僚故识来叙旧,有原先的部下探望。有上边儿领导会来慰问老同志,日程排不开也会由大秘代为出席。

    迎来送往的事儿全都落在了闻铭肩上。

    每家的职位,分管哪块儿业务,与丁家、闻家的亲疏远近,他一一记牢,倒背如流。

    往年一天鞠躬握手,站起坐下,侦查倒水无数次,连手机在哪都不知道。

    今年却不同了,一颗心也不知道在哪飘着,尤其是得到了苗书绮去找姜昭昭的消息之后。

    不知道怎么,那天晚上,‘西华里’破旧的小房子里,她木木的站在那儿,低着头任周淑兰辱骂推搡的模样,在闻铭的脑中挥之不去。

    终究是闻奕了解这个弟弟,她告诉了他,如果和他纠缠,姜昭昭就得面对更多。

    一餐特供的宴席,他吃得索然无味。

    权势滔天,家财万贯,不也没能留住丁芮的性命吗?

    这个圈子,他所了解的,熟悉的,都是举案齐眉,同舟共度的夫妻。连高叔和周淑兰那样儿的,在不相熟的人看来也一定是甚为和睦的。

    像闻父这样,发妻亡故后另娶的,倒是不多。

    闻父另娶的那位,当年在家里再怎么作威作福,在外面也只能当个透明人。

    闻铭摘下眼镜,撕开桌上的擦镜布包装袋,细细擦拭了镜片,镜腿。又取出那袋子里的鼻托,换上。

    他高耸的鼻梁上留下两块椭圆形暗红色眼镜压痕,反而显得两只眼睛内眦更为靠近。

    闻奕看着这样的弟弟,她从前以为,他该是明智的。

    闻铭却觉得这宽阔的包间,悬挂澎湃山河图的墙壁,四通八达的吊灯,都让他窒息。

    手机屏幕亮起来。

    来自Bright的微信。

    她拍了一大桌子精致的餐点,那不是她的办公室。

    而是他的。

    她的办公桌已经被文件堆满,勉强能挪出一块吃泡面的地儿,但这么丰盛的午餐,显然是超载。

    姜昭昭居然有耐心全部一个盒子一个盒子打开,按照色彩或者大小什么的,摆的漂漂亮亮。

    她传给他:【喂猪?】

    于是闻奕隔着谢廷峥面前的酒杯,看见弟弟又绽开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