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鑫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考虑着要不要问问情况,段枫经纪人的电话先来了。“苟律,这件事,是不是从你那边泄露出去的?”徐泽中的语气一改先前的殷勤和客气,显得十分咄咄逼人。不过,苟子鑫倒也不怕。类似的质问甚至诬陷,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只淡声问了一句:“这样做,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觉得,我差那几个卖小道消息的钱?”对面沉默了。须臾,传来徐泽中的叹息:“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再去调解什么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苟律,我们的委托恐怕要终止,结案的后续事项,交给我的助理和你接洽,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忙,先这样了,再会。”“哎等……”苟子鑫还想问点什么,电话被直接挂掉。再拨回去,已经没人接了。叩叩。赵律师推门进来,道:“主任,前台的电话打爆了,都是问你那起明星调解案件的,一部分是粉丝,一部分是媒体,粉丝希望你出面曝光那对母女更多的丑恶行径,至于媒体,则希望能得到更多独家内幕和细节,我们该怎么办?”他捏了捏眉心:“一概不理。”傍晚时分,电话终于慢慢地减少了,几位前台也差不多累瘫了。“都早点下班吧,今天辛苦大家了。”苟子鑫走了过来,屈指叩了叩台面。接着,他迅速转了几个红包给大家,又道:“回去的路上,买几杯奶茶,润润嗓子。”一个连招下来,疲累顿时一扫而空。众人喜滋滋地收拾好东西,纷纷挥手。“谢谢主任!”“苟律再见!”有胆子大的,调侃道:“您也赶紧去放松放松吧,用美好的夜晚来抵消掉那些烦心事!”苟子鑫挑了挑眉。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刚解除矛盾危机,他还把人折腾得够呛,这才过了一天,又约,会不会……想到女人那把快要被自己折断的细腰,苟少有些不忍。虽然他是个十足的享乐主义者,虽然他其实很想约对方,但还是忍了下来,决定今晚回家修身养性。其实说起来,他也有点疑惑不解。自己虽然风流,但并不算重欲。以往最多一周约个两次,那是指在比较清闲的情况下。通常来说,一周一次。最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那方面的心思。哪里像现在。好像自从和童冉成固定伴侣后,频率是越来越高,次数也是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明明工作一天很累了,没什么需求,但还是想约对方出来。所以天知道,那女人闹着解约的时候,离开京市去当志愿者的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难道……她会下蛊?”苟子鑫自言自语的开着玩笑,拎起公文包,也打算下班。今天律所里十分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电话铃声骚扰的缘故,律师们大多早早地离开了。刚刚前台们也走了,所以整个言鑫就剩下他一人。电梯停稳,叮地一声开了。苟律大步往门口走去,皮鞋敲击着地砖,发出清脆地声响。“下班啦苟主任。”大厦的保安主动跟他打招呼。他笑着点头,作为回应。自动门敞开,带着凉意地微风迎面吹来。吹起他额头的碎发,露出辨识度极高的俊俏脸庞。“苟律师!”“就是他!苟律师——”随着一声声急切呼唤,一波波人,就像是从地下冒上来的一样,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大部分是女孩子,都很年轻。要是换个场景,苟律或许会很享受这种青春扑面、众星拱月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只会有种唐僧掉进盘丝洞的危机感。本能促使他转头就跑,一头扎回大厦,冲着保安道:“快帮我拦住他们!”自己则长腿一跨,翻进了门禁闸机。这时,乱哄哄地人群跟着追了进来,几名保安立刻抽出防暴棍,大声道:“干什么的!这里不允许随便进出,都出去!”那些人充耳不闻,为首地大声道:“苟律师!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不应该包庇那两个女人!”“既然枫哥哥委托了你,在这种时候,你不应该置身事外!”“你出来!把那两个贱人的情况给咱们讲清楚!”激动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个个义愤填膺。苟子鑫有些无奈,他站在台阶上,朗声道:“你们为了崇拜的人打抱不平,这份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但这件事,不是你们的私人行为能够解决的。”“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反而可能会给段枫带去困扰和不好的影响,如果你们真的喜欢他,就应该……”“我们不要听你讲大道理!”有人打断道,顿时引起附和。“就是啊大叔,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叔?苟少气笑了。他也才三十岁而已,怎么就变成大叔了。再说了,不是他自吹。只要换身衣服,做个造型,他可比那段枫帅多了。一群小屁孩,真是没眼光!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和一群少男少女们计较,他也知道,光靠讲道理,显然是行不通的。事情正在风头上,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根本没人会听他的话。讲不过,只能躲。他果断转身上楼。饿是饿不死的,茶水间里应有尽有。苟少虽然讲究,但也看时候。这种情况下,一桶泡面加根火腿肠,他就很满足了。唏哩呼噜地吃完,又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大少爷不会用咖啡机,能烧个热水,已经很不错了。吃饱喝足,外加看完两本卷宗,抬腕一看表,快九点了。苟子鑫寻思着楼下那些人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于是收拾收拾,拿上车钥匙,再度出发。走出电梯,在拐角处,他顿住了脚步。偏过头,谨慎地往外看去。门口没人,保安坐在凳子上刷着手机。他松了口气,迈腿走了出去。皮鞋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保安,中年人抬头一看是他,忙挤眉弄眼地直摆手。苟律:“?”咚!一只手拍在玻璃上,他连忙后退好几步,缩回了拐角。“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干什么呢这是,人家苟律师也是混口饭吃,你们再这样子,就要报警了哦!”保安站起身,双手叉腰,冲着外面高囔道,“已经很晚了,都回家去吧!”站在门外的女孩子丝毫不害怕,嗓音同样很大:“我们不回去,今天等不到那位律师出来,我们绝对不走!”“至于报警什么的,我们只是二三十个朋友聚在这边玩儿,又没进你们大楼里面闹事,你凭什么报警啊!就算警察叔叔来了,我们也有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苟子鑫暗叹了口气。不过他没想着把警察召来。这或许是最有效的办法,却不是最好的。跟这帮年轻人,不能硬碰硬,要冷处理。于是,苟律又回到了办公室。当天晚上,他在律所里面将就了一宿。次日一早,小杜进来送文件,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影时,吓了一跳。“苟……苟主任?!您怎么会……”但凡换个人,他都不会这么惊讶。这可是苟律哎,全所心态最好的律师,坚决奉行松弛有度,再忙再累也要回家洗澡睡觉,这是遇上什么大案要案了啊?薄毯下面的人动了动,露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苟子鑫打了个哈欠,问道:“几点了啊?”“呃,早上……八点十分。”“唔,去帮我到张新民那边,拿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品,然后去对面咖啡店帮我买份乳酪贝果加澳瑞白,要耶加雪菲的豆子,啧,速溶咖啡真的太难喝了……”“好的,苟律。”等小杜拎着早餐进来时,苟子鑫已经洗漱完毕。虽然还是昨天那套衣服,里面的衬衫有些皱巴巴的,但并不太影响他的个人形象。迫不及待地打开杯子,喝了一大口。当香浓的咖啡滑进胃里,特有的微微苦涩在舌尖炸开,苟子鑫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舒了口气,他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走出大厦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附近有一群奇怪的人?”“您是指?”小杜挠了挠头。他们这边处于繁华区,大白天的,人群聚集,来来往往都很正常。苟子鑫咬了口贝果:“就是那种,年轻的少男少女。”“啊,您不提,我还没怎么在意呢!”小杜打了个响指,“真的有!我就说呢,好生奇怪,大早上的蹲外面干啥呢,一个个跟没睡醒似的……”苟律的一颗心顿时降到了谷底。妈耶,还真是坚持不懈。他叹了口气,嘴里香甜的贝果开始隐约发苦。难道这以后,要学那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永远定居在律所了吗?苟子鑫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对于生性爱自由的他来说,实在太痛苦了。最重要的是,明天早上有个庭。法官和当事人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寸步难行,他不能因为这件事,亲手砸了自己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