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人,光是裴炎自己,这一刻,便已经能够想出数种击杀张虔勖而不被武后怀疑的借口出来了。

    一时间,裴炎沉默了下来。

    李绚也没有开口。

    东边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绚越发的平静,裴炎却是眉头渐渐紧张了起来。

    终于,裴炎开口:“那么如今,真人来找本相,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张虔勖恐怕到死也没有想到,这一个月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别人布的一個局,他自己至始至终,都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这一个月以来,他私底下见的每个人,勾连的每个人都给死死的盯住,当然,也包括裴相。”

    裴炎嘴角微微闪过一丝嘲讽,他淡淡的说道:“哦!”

    李绚神色依旧平静:“他这边刚刚见过崔侍郎,掉头,崔侍郎便已经将他的事情密奏给了天后,当然,崔侍郎见过裴相的事情,崔侍郎也密奏给了天后。”

    裴炎的脸色顿时一沉,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丝担忧,但他还是平静的说道:“崔相性情反复,如此也算正常。”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的确,但是他如此一来,却是将裴相给坑了。”

    “何来坑之一说。”裴炎神色镇静,轻声说道:“所有诸事,本相也都向天后有所禀奏。”

    “谁知道?”李绚双袖后摆,神色冷笑,不再遮掩。

    裴炎心头顿时一股莫名的怒火上涌,但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裴炎说道:“只要本相的信使没有被真人截杀,那奏本自然会到天后手中。”

    李绚笑笑,淡淡的说道:“贫道只是独人行事而已,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截杀裴相的信使,至于裴相究竟有没有向天后坦诚诸事,从来不是贫道说了算的,也不是裴相说了算的,真正说了算的,是天后。”

    “真人这是什么意思?”裴炎终于忍不住的侧身看向李绚,脸色阴沉。

    李绚淡淡的说道:“裴相不会以为,天后提前从洛阳返回,藏在骊山温泉宫一个月,用心谋划,算计的仅仅是一个张虔勖吗?”

    晨风吹过,裴炎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是的,武后一个月之前就从洛阳返回了。

    裴炎之所以会被武后放回长安,便是因为武后自己也回来了。

    如今的朝堂之中,除了武后一党以外,李旦一党是附属在武后一党之上的,其他李显残留的余党,也是整个朝堂仅次于武后一党的,只不过因为他们被武后用手段分割在天下四方,才没有形成合力。

    比如李绚,比如裴行俭,比如段宝玄,比如苏良嗣等等,这些人全部都在天下四方,导致他们在中枢虚弱。

    这几个人但凡有一个在朝中,武后就没那么容易赶李显下台。

    但可惜,朝中只有一个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