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的到来,令场面有了翻覆的变化。

    各路人马,显然没有料到,已入穷巷的大汗,还有这样的后手。

    夜风飒飒,天降雄兵,让所有人再度清醒地看到,今时今日,草原上真正的主人,还是忽穆烈。

    只要他一刻没有死去,汗位便是所有人都不可、不能肖想的。

    他纵是老了、病了、残了,也依然有着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力量,不是身边任何人能算计的。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过后,蒙面黑衣人均被制服,那波王宫侍卫亦被捆了起来。

    巴图吩咐兵士,将忽穆烈抬到一辆铺着厚实畜皮的马车上。

    知意紧紧跟随。

    马车颠簸着。

    忽穆烈的伤口仍在不断地流血。

    知意伏在忽穆烈身边,道:“老阿伯,你一定要挺住……”

    她害怕他闭眼。她害怕他眼睛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那么,在这人世间,她将欠下一条性命,永远无法偿还,永远不安。

    “你应该唤阿翁。”巴图道。

    知意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巴图。

    这个身材无比魁梧、刚才看起来还凶神恶煞,叫嚣着“抽筋剥皮”的西狼汉子,为什么会用如此轻缓的语气同她说话?

    为什么这汉子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熟悉的后辈?

    不都说西狼是凶蛮、血腥之邦吗,为什么她刘知意今夜在草原,感受到如此多的善意?

    她难以相信的善意。

    巴图用宽宽厚厚的手搓了一把粗糙的脸,问道:“你额吉……哦,不,你娘还好吧?”

    “我娘?”

    “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常常同我一处玩耍。她坏得很,坑我跳进陷阱里,要我出十张虎皮,才肯扯我上去。”

    巴图挽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一处旧伤,道:“看见没,这是你娘同我一起去打猎留下的痕迹。她半夜不肯从草洼子回来,结果,我们遇上狼,好一通恶战,这就是让狼咬的……”

    巴图跟乌兰,年纪相仿,从小是一处长大的伙伴,一同喝过酒、打过猎、背着大汗偷偷做过许多淘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