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低垂着头不说话。他今日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带孙夫人离开。他已经用他的功劳,替孙夫人抵了罪。虽然她背叛了他,但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他觉得他还是应该负责的。替她抵罪后,他们就恩断义绝。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般隐情。是他的错。也是他母亲和弟弟的错。虽然孙夫人也有错,但是,若非自己闹了乌龙,他们本不该这样的。牢房里,一瞬间安静的让人发慌。好一会儿后,孙夫人才叹了一口气:“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孙铭,我祝你以后能平安幸福。”说完这句话,孙夫人背对着孙铭坐在了稻草堆上。孙铭叹了一口气:“我们确实回不到过去了。”孙夫人身子抖了抖:“你走吧。”孙铭却说道:“我今天过来,是要送你离开这里的。”孙夫人一愣,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孙铭:“你,你说什么?”孙铭抿了抿唇:“你的罪不重,我已经用我的功劳为你换取了自由。”“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立刻离开这里了。”孙夫人连从犯都算不上。最多就是算一伙的。就算是真审判的话,也不会判多重的刑罚,最多三五个月而已。此番孙钊落网,江都平定,孙铭是出了大力的。但他不求权也不求财。只求保俩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孙老夫人,一个是他的妻子孙夫人。虽然这俩人对他不好。一个偏心,一个背叛。但他不想就这么放任不管,他想做一个了结。此事结束后,恩断义绝。所以,他才用自己的功劳保了她们两人。孙夫人依旧不敢相信的看着孙铭:“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你早就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了?”孙铭摇摇头:“不知道。”孙夫人抿着唇:“既然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孙铭深吸一口气:“虽然你背叛了,但你还是我的妻子,我就不能不管。”“今日离开这里后,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从此后,我们不再相见。”孙夫人身子微微一抖,良久后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好,我知道了。阿铭,谢谢你。”孙铭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不必谢。”孙夫人看着孙铭离开的背影,又叹息了一声,似是后悔,又似是解脱。思绪回归。孙夫人看着眼前的孙老夫人,眸光越发的怨毒。当初,她确实和这老婆子抱怨过。一句安慰都没听到。收获的,也是一堆抱怨,一堆关于孙铭的负面消息。她当时太年轻,她相信了。再后来,这老婆子频繁让孙钊来找她。然后又在她面前一直说孙钊的好,同时又不停的贬低孙铭。时间久了,她信了。结果……“都怨你。”孙夫人再次冲了上去:“反正,我已经没有活路了,不如一起去了。”孙老夫人闻言,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她可不想死。但是,上了年岁的她,又怎么是孙夫人的对手。只能拼命喊叫,拼命挣扎。直到孙夫人累的气喘吁吁,跌坐在一旁喘息的时候,孙老夫人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了。发髻凌乱,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看着就吓人。孙夫人仍旧死死的盯着她。孙老夫人吞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别,别打了。”“害你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孙钊。”“你若想报仇,应该去找他,不该来找我的。”孙夫人不为所动:“找你报完仇,我会去找他的,你们母子一个都跑不了。”说完,孙夫人又冲了上去。孙老夫人拼命护住自己的脸:“别打了,别打了。”等到孙夫人离开的时候,孙老夫人瘫坐在地上,浑身青肿,像一滩烂泥。她缓了好久,才缓缓坐起身来。揉着腰,嘴里咒骂道:“该死的东西,将来一定不得好死。”随即,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孙老夫人忙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下一秒,孙老夫人脸色骤变。银票呢?她的银票呢?孙老夫人立刻不顾浑身疼痛起身,开始四下里寻找。可是,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找不到。良久后,孙老夫人颓然的坐在街边,一双琉璃眸中满是绝望。银子没了,她以后该怎么活?却说孙夫人,她离开后直接去了大牢。用尽了孙铭给她的和离书中夹着的银票,终于见到了孙钊。孙钊最近过的很不好。天天关在牢房里,日日被不停的审讯。吃糠咽菜,睡稻草。孙钊一直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几时受过这样的苦?他现在甚至都盼着早点儿行刑呢。只可惜,他过几日还要先入京,入京之后才会行刑。也就是说,他还要再受罪很久才能解脱。孙钊想自戕解脱。但是……看着他的人很多,很严格,他也没那个魄力去自戕。只能苦苦煎熬着。正熬的两眼发红时,有狱卒来了:“起来,有人来看你了。”孙钊一愣,随即一骨碌爬起来:“是我哥吗?”自从入狱后,他一直都想见见孙铭。奈何,他求人递了几次消息都没用,孙铭一次都没来过。孙家人也没一个都没出现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看他,他希望是孙铭。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忽悠孙铭。在他的认知中,孙铭很窝囊,很好忽悠,只要他哭的惨一些。“不是。”狱卒摇摇头。“那是谁?”孙钊忍不住问道。“到时候见了不就知道了?废话那么多。”狱卒说着,随手甩了一棍过去。孙钊嘶哈一声,不敢再说话,只能畏首畏尾的跟在后面。见到孙夫人的时候,孙钊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来了?”孙夫人抿着唇,沙哑着嗓子:“我来看看你。”“你没被关起来?”孙钊捏着手指。虽说她不算从犯,犯的事情也不多,但毕竟是犯了事儿的。凭什么只关自己,不关她?孙夫人抬眸看着他:“是阿铭救我出来的,他用他的所有功劳,换了我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