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空手而归,溪中岸旁都找遍了,没见着半点木蜻蜓的影子。适逢下雨,天色也暗,他就只好作罢。

    前脚踏进门,后脚金繁便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背后,吓得他差点打一套拳来缓解尴尬。

    “你没吃饭啊,走路那么轻。”宫子羽一边脱下衣摆湿透的外套,碍于金繁在场他又不好继续再脱,胡乱找了一件极厚的冬服裹上。

    他走到茶几旁边坐下,咕噜喝了几口热茶,放下杯子才见金繁脸黑得堪比锅底,嘴巴亦抿得像蚌壳,架势十分吓人。他心底直觉不妙,但也没收起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少爷做派,面不改色道:“过来坐啊,你站规矩呢?”

    金繁双眼发黑,这祖宗是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颜如玉”啊,他郑重其事道:“宫门要从山外迎娶新娘了。”

    宫子羽从食盒里端出一盘花生米,又把酒暖上。雨季饮酒,今夜好眠,明日也好眠。

    他不在乎道:“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金繁恨铁不成钢,把佩刀往茶几上一搁,抢走宫子羽的花生米碟子:“就是跟你没关系,我才着急。”

    “如何说?”宫子羽拈起一粒花生米抛上空,张嘴去接。

    “本次选亲不仅是为了宫门传承,也也会定下少主之位。况且无锋肯定不会放过选婚这个机会,定会派人潜伏在新娘里混进……”

    “好了,我知道了。”宫子羽手里的花生米不香了,顾左右而言他道,“哥哥,还有宫尚角都到了适婚年纪,要娶亲也属正常。”

    金繁还要再说,宫子羽目光落在金繁佩刀刀柄的穗子上,他若有所思道:“那个青平呢,你把他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啊?”宫子羽思维跳跃,金繁全然跟不上,他眉头一跳,“你要问什么。”

    “管那么多干嘛。快去快去。”宫子羽双手如鱼摆尾,看得出他很不耐烦了。

    “是,大少爷!”金繁把佩刀扣上腰带,忍住没翻白眼,但每一个字都在控诉宫子羽的“专横跋扈”。

    金繁走了,宫子羽找出之前没用完的沉香木,挑了一把顺手的刻刀。既然找不回来了,再刻一个罢了。左右长得都一样,宫远徵哪能分得清是找回来的还是新做的。他嘿嘿笑出声,认真削起木头来。一只木蜻蜓的雏形方成,金繁便领着人到门口了。

    青平脸上有丑陋恐怖的疤,宫门规矩不准掩面,他只好狠命地垂着头。宫子羽人坐着,视线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鼻子嘴,他偏头盯着青平的脸,似无心道:“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弄的?”

    金繁虎躯一震,把人叫过来当面揭人疮疤。他盯着宫子羽,啧地一声,欲言又止,只能眼神暗暗转达他的无语。

    祖宗你做个人吧。

    宫子羽睁大眼睛,撑着眉毛,表情有些许滑稽,眼珠转一圈,用同样嫌弃的眼神回报金繁,才正襟坐回原位。

    青平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浑身抖若筛糠,忍了半晌,终于绷不住了一般,朝宫子羽跪下,伏地痛哭起来。

    金繁大惊,他从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像这样哇哇痛哭的。

    这么大反应?宫子羽闭紧了嘴,他抬眼看向金繁,对方也正好投过来目光,并对他摇头表示不知原由。他转而看着青平,温和道:“你起来说话,下雨天,地上潮冷。”金繁心领神会地抓住青平的胳膊把人从地面上提溜起来。

    “谢子羽公子体恤。”青平情绪发泄了出来,估计心头爽了,哭声便停了,但说话还是抽抽噎噎的,听得人心慌心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