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累。"俞澈说,"你需要休息。"

    燕昭低着头,呼出一口烟雾,声音嘶哑,"哪有时间给我休息。"

    说着,他又苦笑了一下,"我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无论我做多少,都已经无法弥补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了,仅仅是在给已经千疮百孔的躯体缠上绷带,好让他还能看到未来。"

    "我一直相信,只要一直坚持,努力争取,凡事都会有转机。"俞澈从不看财经新闻,更不了解上层社会的八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斟酌了一下词句,只能这样中肯地安慰他,“不要让自己太紧绷了,过多的压力只会让你更加脆弱,难以坚持,一直忍耐终有一日会爆发。你应该想办法挤出一些时间让自己放松一下,这样反而会比一直高度紧张地做事更能够提升自己的效率。”

    燕昭抬起头来,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只是看上去有些勉强,“谢谢。”

    “我想没人会希望看到你过劳死的。”俞澈笑着开了一个玩笑,却没想到燕昭并没有因此放松多少,他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我也不希望自己过劳死。”燕昭强笑了一下。

    “那就稍微对自己好点。”俞澈说,“我去看看长亭。”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却被燕昭拉住了。

    “俞澈,葬礼结束之后,能陪陪我吗?”俞澈回过头去,看到燕昭的脸上有丝丝希冀,却透露出来了藏不住的脆弱。

    俞澈不愿意总是把人把最坏的方向想,但是他永远会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他委婉地挣脱了燕昭的手,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陪,但是无论是哪种,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都不合适。”

    燕昭的脸僵硬了一瞬。

    是啊,他们连朋友都不是。哪怕从现在开始做朋友,过去的事就像是永远捅不破的隔膜,横在两人中间,阻碍了一切真诚的交流。

    "除此之外,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俞澈说完这句话,燕昭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说起来还是托你的福,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的,现在却发现自己早就被掰弯了。”俞澈礼貌地笑了一下。他的话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虽然他并没有厌恶或者责怪燕昭的意思,但是他想让燕昭知道,无论以前他们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燕昭曾经确实给他带来了很深的影响,但是现在和他相关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今天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以后能够比今天我见到你的样子过得更好。”俞澈说完,转身离开了。

    燕昭一个人留在原地,指间的香烟都快燃尽了。

    燕昭一开始就没有抱希望,他知道俞澈肯定会拒绝他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决绝。他想要的,只是“周霖”百分之一的温柔,哪怕只是百分之一,都足以理顺他一团乱麻的心绪,抚平他眉间愁出的皱褶;却不知道,哪怕是百分之一,都是他现在奢求不了的。

    以前他拥有百分之百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甚至还认为都是自己应得的;一直到他失去了,他还维持着自己那一文不值的矜持和骄傲,否认自己的眷恋,选择再不回头;现在他陷入了二十八年人生里最深的泥沼,却总是回想起来当年戏剧般的初遇和后来的缱绻缠绵,只要脑中闪现,便再难摆脱。

    如果他当时哪怕回头一下呢?哪怕走过去与他再说一句话,哪怕再拥抱一下,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燕昭已经不敢再想了。他怕自己会越来越后悔,越来越埋怨以前的自己。

    在他还在和过去纠缠不清的时候,俞澈却早就已经迈入了全新的生活——没有他的生活,他过得很好。

    至于他说的究竟是哪种掰弯呢?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被掰弯的那个人,已经与这段往事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