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院门口,迎面撞上出门回来的杨金秀,她看到慌里慌张的两人,拉着长音打趣道:“呦,这是哪来的贵客啊,我们杨家办事你们一个姓丁的一个姓崔的凑什么热闹?”

    “谁稀罕凑你家热闹,是你哥请我们来的,让开,好狗不挡道。”银凤是出了名的刀子嘴,最喜欢和金秀拌嘴。

    金秀看到银凤手上的馒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你们是来偷东西的,妈,有人偷咱家馒……”杨金秀扯着嗓子喊,吓得银凤扑上去捂她的嘴,“你喊啥?再喊我把你的嘴撕烂!”

    金秀小时候刁蛮任性,常和小风打架,崔大娘不敢得罪村长,总让小风让着金秀。银凤可不怕她,有一回放学,她在路上堵住金秀,把她拉到高粱地里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金秀再没打过小风。

    “秀儿,你在门外嚷嚷啥?”金秀娘的声音越来越近,银凤用眼神示意她,“娘,没什么事,我喊着玩呢,你快回去招待客人吧!”

    “你这孩子,今个家里有事,你还给我添乱。”金秀娘转身回了堂屋,银凤放下心来,她还保持着捂金秀嘴的动作,看起来好像把金秀抱在怀里,“杨金秀,我警告,你要是刚跟你娘胡咧咧,小学门口的高粱地还记得不,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你放心,我不乱说。”

    “这还差不多!”银凤满意地放开她,“走,小风,咱们回家。”

    银凤要把四个馒头都给小风,小风说什么也不肯要,两人拉扯好一阵,银凤终于同意收下一个,小风抱着三个大馒头,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在胡同口遇到了孙新芳,好像特意在等她。

    “小风,你可回来了,我都快冻死了。”

    “新芳姐,你找我啥事?”

    “我刚去你家找你,你娘说你不在家,这是你那天给鸣歌的手帕钱,再金贵的手帕也用不了一块钱啊,鸣歌说了,手帕不用赔,让我把钱还给你。”

    “哦。”崔小风接下钱,难道鸣歌姐都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吗,还要别人来传话。

    “小风,你去哪了,这馒头可真白啊。”孙新芳盯着馒头,眼神中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我差点忘了,既然鸣歌姐不让我赔手帕,这馒头就赔给她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多不好意思啊!”孙新芳接下馒头,“我就要一个……两个也行……不行、不行,不能要三个……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天的雪下到后半夜才停,整个世界雪白一片,崔小风的心里却是一片幽暗。

    农村死人要过头七、二七、三七一直到七七,还要过百天、一年,三年等大日子,隋萍死后的第八天,也就是头七的第二天,杨金生穿着一身挺括的新衣服,一脸喜气地登上了崔小风的家门,他身后还跟着王大喇叭,丁大喇叭原名王二梅,是村里的有名的媒婆,水洼村一半的亲事都是她撺掇成的,杨金生此行的目的就是向小风提亲。

    崔大娘看到王大喇叭,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杨金生把十斤白面两斤猪肉递给崔大娘,“大娘,这不年不节的供销社没啥好东西,这点礼物你别嫌弃。”

    王大喇叭也插话,“小风娘,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快收下吧!”

    猪肉和白面的香气熏得崔大娘头眼昏花,她迷迷糊糊接下礼物,招呼两位客人坐下。

    “小风娘,咱们乡里乡亲知根知底,今个我也不绕圈子,咱打开天窗说亮话,金生这孩子相中你家小风了,你也知道,金生媳妇前几天刚下葬,那女娃没福气,好端端从房上掉下来摔死了,按说金生不应该这么快来你家,小风年纪也大了,也该找婆家了,金生是怕被别人抢了先,这才催着我赶紧把这事定下来,失了礼数你别见怪。

    再说他们年轻人,也不必像咱们那样干守着,守来守去,不还是得再娶嘛。小风娘,金生家啥条件就不用我说了,多少姑娘的爹娘让我给他们牵线哩,可金生就相中小风了,小风跟了他绝对吃不了苦,这你放一百个心。崔大娘,我还有句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小风没哥没弟的,以后嫁给了金生,村里保管再没人敢欺负你们娘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大喇叭不愧是说了半辈子媒,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崔大娘也是个精明人,在她面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王大喇叭的话句句在理,杨金生是村里的儿子,还是高中毕业生,唯一的缺陷就是少了一只眼,村长两口子年轻力壮的,家里经营地殷实富足,小风跟了他,自然吃不了什么苦,并且崔大娘一直想让小风找一个上门女婿,这杨金生是一个村的,就算不上门两家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跟上门女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