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颖青笑了笑,笑容看起来颇为意味深长,“刚才那个女人来找我了。”

    张振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找你干什么?”

    “我蛮佩服她的,到处打听我,”赵颖青眯起了眼睛,“她跟我说她把你当小弟弟来看待,还跟我讲了她和她那个男朋友的事。”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赵颖青怔怔地盯看过来,“还说她会离开这个城市,短期内不会回来。”

    与赵颖青分手以后,张振安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犹豫一番后,还是直奔八牌楼社区而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迫切地想要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他来到那栋旧楼楼下,见石柔卧室所在的那扇窗户黑漆漆的,心里发紧,暗忖石柔或许还没回来,或许已经上床休息,犹不放心,担忧女人出了什么意外,跳上楼梯,刚欲拍门,发现一旁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吓得一跳,正要开问,对方却先说话了。一听这个声音,他便知道这人是盛可程,定睛细看,面貌大略可辨,认定是这人无疑,心里很不高兴,问你来干什么。盛可程说这是我的问题,靠近过来,问老弟要来一根吗,说着抽了根烟递过来。张振安摆手说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吧。盛可程说老弟你搞错了,这是我未婚妻的家,该离开的人是你。张振安闻言只觉怒火中烧,说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老婆孩子都有了,还在这儿装什么装,你TM就是个人渣。盛可程稍作发愣,很快笑出声来,说那个女人是我前妻,我们已经离婚了,说罢拍打铁门,说小柔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听我跟你好好解释。张振安厉声说你别拍了,快滚吧。盛可程扔下手上的烟头,说洗洗你没毛的屁股睡觉去,别惹我发火。张振安上前拉扯盛可程的肩膀,想要拽他下楼。盛可程却突然发力,张振安也不知怎的,脚下踉跄,向后退去,接着天旋地转,等到重新辨得方位,已经从楼梯上跌滚下来,身上数处疼痛,再摸额头,发现受伤出了血,想要站起来,两条腿疼得直打颤,忍不住地叫唤起来。盛可程走了下来,说那是你自找的。就在这时,石柔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人闪了出来,来到楼下,正是石柔。石柔上前扶住张振安,急切地问你怎么样了。张振安说腿疼。石柔对盛可程说经理你为什么要伤他。盛可程说他先对我动手动脚,我告诉过他我练过的。张振安嚷嚷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腿好像断了,你快帮我报警。石柔摇头说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盛可程说这小子装的,我不相信摔个半层楼梯就能给腿摔断了。张振安说姓盛的你别走,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挣扎着掏出手机,欲拨打电话。石柔阻止说小安你别打,又说经理你快走吧,我求他不关你的事。盛可程说小柔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应该存在某些误会,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石柔说我明天给你打电话。盛可程说就等你这句话,又说你把这小子给我,我带他上社区医院看看。石柔说不用你管了,你在这儿,他会一直闹下去的。盛可程说行吧,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石柔摇头说不用,我有钱。张振安伸手说你快给我拿来,回去再准备十万八万的,我要是腿断了,这点钱不够塞牙缝的。

    盛可程离开以后,石柔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张振安说没事,自己站了起来。石柔扶着一瘸一拐的伤者去了社区卫生院,检查了伤情,问题不大,除了额头等数处轻微皮外伤,左膝的伤势比较严重一些,缝合了数针,还吊了两瓶药水。从社区卫生院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张振安说你给我送到网吧就行,我跟老乡将就一个晚上。石柔想了想,说你哪儿也别去,就住我那儿吧。

    石柔带着伤者回到她的房子,令伤者坐在那里,先给他取来洗脸水,又给他端来洗脚水,还欲上手给他洗脚。张振安不同意,说我还没断腿呢,真要断了,也是姓盛的帮我洗。石柔也没强求,站在那里,表情看起来有些茫然。张振安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你经常给那个人洗脚吗。石柔一脸认真地说他工作比较忙,我自己愿意的。张振安闻言语塞,不敢再开玩笑,洗完了脚,坚持自己倒掉了洗脚水。他以为女主人会把自己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石柔沉吟半晌,说你睡我房间吧。张振安说这怎么行啊,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我睡这里就行了。石柔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张振安闻言来了兴致,说这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石柔说里面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张空床,还有一排货架,上面放一些玻璃瓶子。张振安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锁起来。石柔说那些瓶瓶罐罐都是他的宝贝,可能怕我弄坏了。张振安问我能打开参观一下吗。石柔说随便你,我刚来的时候见过,里面真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张振安掏出饭卡,打算捅开房门,插弄片刻,发现房门已遭锁死,只得作罢。张振安说这下完了,没地方睡觉了。石柔说没事儿,我的床挺大的。

    夜色已经很深了,张振安躺在那里,瞪大眼睛,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微风从阳台方向吹拂进来,撩拨开有缝隙的窗帘,一翕一张间,银色的月辉偷偷溜了进来,静谧了夜色,柔美了时光。张振安想到自己曾在窗外凝望这里的阳台与窗帘,想象房间里的光景,而此刻自己已经身在其中,仿佛沉醉在痴梦中一般,不禁有些恍惚迷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大床另一边的女人似是发出了一声叹息,轻轻地开口问:

    “你睡了吗?”

    石柔立刻有了回应:“你应该好好休息,为什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石柔没有接话,过了半晌,她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以前跟干勇在一起,我很少会失眠。自从他消失以后,我很少能睡个安稳觉了。”

    “我们还有亲人,还有朋友,你不用再去想那个人,为自己,为孩子,好好地换个活法。”

    “要不是这个孩子,我可能会坚持不下去,”石柔顿了顿,又说:“还有,我要谢谢你。”

    “你不要总说这个,我会骄傲的。”

    “因为有了你,我才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值得眷念的理由。你是我的幸运,你是一个好人,小安。”

    张振安说:“你可要小心点,我说不定就是那个害你的同学,是那个混蛋经理,”见石柔半天没有接话,问:“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石柔说,“我在想这辈子遇过的那些人,那些伪善而可怕的面孔,相比起来,干勇还算是好的,至少他是一面的。”

    “你觉得你们经理怎么样?”

    “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我觉得他不得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要搬家就是为了他吗?”

    石柔沉默了片刻,说:“要是那会儿我答应孙店长的追求,也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些事情。他不介意我肚子里的孩子,对我也挺好的。”

    “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后才会原形毕露。我觉得那个家伙也不是好人,你看他玩弄的那些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