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问话谢枕汀没听清,他心事重重地走离了叶家,寻思着昨日叶帛玉生了他的气,今日来叶家就找不着人,是巧合还是刻意?叶帛玉出这趟远门,难道是有意避着他?他生了这么大的气,是气他一直以来的欺瞒、伪饰,还是……因为他同为男子,却对他说出那种悖逆又有亵渎之嫌的话?

    如今想到那句话他也不后悔,只是悔自己不应该一时气短,荒唐到藉由“谢琬婉”的壳子才敢说出那句话,实非七尺男儿所为。

    若昨日的场景能回溯,他一定……只会做谢枕汀,堂堂正正地走到心上人面前。

    *****

    谢琬婉觉得自家大哥近来怪怪的。

    谢枕汀一向不爱待在家里,院墙、长辈、规矩、礼法……都拘不住他,他放达惯了,自由不羁,回了江南也像长白山上遨游千里的鸟。

    可这些日子谢枕汀却转了性,过得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似乎都不觉得闷,也不来找她说话,只问她借走了许多书——这更是一桩前所未有的奇事,她家大哥哪里是个耐的下性子看的进去书的人?

    谢琬婉留了意,很快发现谢枕汀此举为的是闭门造车,他的房间里堆满竹简,写过的一撂撂摊在桌案上,没写的堆满墙角,地上随处落满木屑,谢枕汀白天靠在窗棂边,夜晚坐在烛光下,执着刻刀往竹简上一个一个刻字。

    亲手在竹简上刻字——而今都什么年代了?虽则买的起雕版印刷出的书的非富即贵,可也鲜见有人会追崇古人用这种原始的方式纪录文字了。

    反过来想,除了那些珍贵的古籍,如今谁还会去看用竹简刻出来的新书?

    谢琬婉隐约感到自己摸到了谢枕汀心事的一角。

    其后有一个晴天,谢枕汀帮她到院子里晒书,对方走进她的书房里对着其中一幅画看了半晌,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谢琬婉立刻看过去——不正是画叶公子的那幅吗?

    谢琬婉以为自己揣度到了谢枕汀悬在心上的事,晒书的间隙里主动问起:“兄长,你和叶公子吵架了?”

    谢枕汀睫毛一颤,抬头扫了她一眼,面无异色,“何出此言?”

    “你有心事。”谢琬婉陈述道。

    她又问:“你刻的那些竹简,是打算送给叶公子的?”

    “仔细想来,你这种异常好像就出现在上个月去竺兰香和叶公子吃了那顿我请的饭后。”

    谢枕汀含糊道:“是……当时闹了些不愉快……”

    “我看问题不大,”谢琬婉乐观道,“虽然不知你们为何起龃龉,却没见你这么用心过,你有这番诚意,叶公子也是豁达之人,等他回来,你坦诚以待,二人定能重归于好。”

    谢枕汀笑了笑,笑意很快消散,提不起几分精神,“但愿吧……”

    “你可吓了我一跳,”谢琬婉轻笑着拍拍胸口,“你最近表现出的诸般情态实在像极了为情所困之人。我还纳闷不见哪家姑娘和你亲近,从哪儿凭空冒出这么个心上人来……”

    她低下头去按压书册,没看到谢枕汀再端不住脸色,表情因为这一席话变得古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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