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一段时间,他眼前都是眩晕着彩色丝的无边黑暗。紧跟着他哇然大哭声音的是车库门砰然闭合的响声,他像是被门夹到了耳朵,猛然筋挛似的一阵收缩。

    被周沉踢到的地方,好像块骨折后奇怪隆起的断骨,即使不去触碰,也是比一摁下去体验到撕心裂肺般更猛烈的疼痛。

    他听见有人匆匆赶来的脚步声,那是刚才别墅里全程观望着周沉把他拖进车库里的佣人里的一个。

    周沉的嗓音不轻不重,是光明磊落的态度,“谁敢把他放出来,就自己结了工资滚。”

    然后,又是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周沉睁眼,眼前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他身旁停着另一辆迈巴赫,黑暗打散了他的安全感,他恐惧至极,流着眼泪钻到了车底下。

    “妈妈……”六岁的周沉一边想妈妈,一边流眼泪。

    脑海里浮现母亲温柔笑影时,哭得更凶,“妈妈……”

    “妈妈……”

    那天他流干眼泪的时候,他爸爸终于出现,像勇士那样劈开了一束光芒。

    他在他父亲怀内倍觉踏实,哭声也愈渐嘹亮。

    他父亲说他已经知道是周殃把他拖进去的,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沉声说:“小沉,你答应爸爸,不要把哥哥把你关到车库里面的事情,告诉妈妈好吗?”

    提及周殃,周沉更是委屈不已,眼泪像泉水喷涌出来,哽咽道:“哥哥他欺负我……”

    他父亲忽然就将他从怀里扯开,望向他的眼神深沉而寒冷,很像周殃,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妈妈,爸爸就把你永远关到这间车库里。”

    周沉直接愣住,呆呆地望了父亲好半天,嘴唇瓣一颤一颤,只流眼泪不说话。

    委屈像是块铅,将他的心塞得不留丝缝隙。那天的记忆很糟糕,周沉之后只是不断哭泣,直哭得嗓子发疼,哭得太用力到最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那之后,周沉知情识趣,有没有人的地方都离周殃远远的。

    而他父亲,小孩子健忘,周沉就算后来即使还与之亲近,那份浅埋心底的恐惧和委屈却时刻让他记起那天他父亲的神情言语。

    他始终无法真正地在他面前真诚地欢笑,更多时候周沉都保持着默然无言。

    周沉只向母亲表达诉求,次数多了,她母亲不免有些担忧,“小沉,你不能总是黏着妈妈啊。听妈妈的,去找爸爸给你解决这个事情。”

    她怕她的儿子事事依赖母亲,而不能追随他父亲成为一个男子汉。

    “好”周沉点头应下,却将诉求咽回腹内。

    来救他的勇士威胁他,来救他的勇士偏爱他的长子。

    他一生所爱为他生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