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想被放在钝刀上磨着,刀刃的缺口把每一次的痛苦放大无数倍。

    我从未见过萧珉这样悲伤,近乎绝望的眼神,我心好疼,紧紧握住他的手“没有,你听我解释,我喝避子汤是因为,因为……”

    “因为陛下得知,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不需要有个孩子来继承大统了。”

    我的心一沉,忽然想起之前无聊写的临终愿望清单被随手夹在那本睡前读物里,萧珉定是看到了。若是我没有喝这个汤,他肯定以为我只是写来玩玩,但怎么这么巧,被他碰见了…不对,我每天的吃食他都一清二楚,我忘了这一点,方才竟还撒了谎。

    “没有,那个是我胡乱写的……“

    他将手一点一点抽离“原先我还纳闷,怎的陛下昏睡了三四天,醒来之后突然醒悟,觉得自己欢喜我了呢。陛下,你可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

    人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脑子运转速度是跟不上嘴皮子翻转速度的,尤其像我这样不善言辞的人,心里愧疚、心疼、生气、委屈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即便有一堆想解释的话,也一下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萧珉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可他万万不能怀疑我的真心。

    我跌坐在地,手勾到了那只药碗,碗滚落下去,碎成了几瓣。我靠在椅子上,双手掩面,才发现脸上早就被泪水沾湿。

    这一天我什么也没干,破天荒地连晚饭都没吃,照这个趋势,衣带渐宽怎么好,还得做新的,太浪费。于是,我一咕噜爬起来,屏退一众宫婢,搬来个火盆,坐在台阶上,把长庆走私来的限量版话本一把烧了,当然连带了那张临终愿望清单。

    我用树枝拨弄着灰烬,打了个喷嚏。

    四下无人,夜静悄悄的,明月姣姣。湾湾同我说,萧珉回去后闷在房里,喝的酩酊大醉,谁也不见。

    我委屈,萧珉一定比我更难过。是我伤他的心了。

    冷静过后,我梳理思绪,其实也不难解释,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是因为昏睡的几天里,我并不是全然无意识的,仿佛在梦中把所有往事都经历了一遍,发觉萧珉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并非顿悟,只是渐悟的过程只有我自己清楚。

    至于清单上写的为南卫生一个继承人的事情,着实是我的备用方案,但我压根没想过实施。那天晚上把醉酒的萧珉骗回宫,只是纯粹想……盖着被子……聊天……

    我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至于后半夜为什么局势超出控制,那也是情难自禁……

    我真的没存着利用他的心思,这是千真万确的。

    至于避子汤,我承认,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因为我怕了,我怕若现在有个孩子,等齐旻回来,这个孩子会成为他的心结,我怕再出一个有心之人,以此挑拨,上演争储悲剧。

    我终于学着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思考问题,顾全大局,而这样,无意之中却给亲近之人带来了伤害。

    皇考对敏阳的愧疚和无奈,何尝不是如此?

    萧珉这个傻子,误以为我只是利用他想搞个继承人出来。天地良心,那晚我真的没有存着色念,之后发生的事情,纯粹是天时地利人和。我委屈的是,他怀疑我的真心,而且过于高估我,难道我是那种会为了达到目的虚情假意的人吗?

    转念一想,看来我的形象已经有所拔高,不同往日了,不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变成了会利用别人感情、善于掩饰伪装的心机腹黑霸道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