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我就将他视为自身最大的对手。十二年来埋首磨刀堂,所练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他的不死印法。”

    “我刻苦研究佛道魔三家的思想。前两者最高境界是涅槃,白日飞升,而后者却是截然不同,讲究的是我欲为魔。顺应自身的欲望,在大极乐大放纵之中,立地成魔仙。只不过善泳者溺,魔门过度的讲求释放欲望而丝毫不加节制,最终为祸世间,自取灭亡。”

    “但石之轩却是不同,十二年之间,我从未放弃过收集他的资料,将他这一生的轨迹结合起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个魔门千百年来的第一人,已经超越了天魔策的樊笼,摆脱了七情六欲的桎梏,达到无亲无私,无情无我的太上之境。不死印法更是由魔门普通的幻术上升到了哲学意境,超越了世俗一切武学。”

    寇仲与姬博弈交过手,对于宋缺的话理解深刻。

    “阀主字字枢机,我当年与他交锋,整个过程就如在一个迷梦中,偏处处遇上道意禅境,丝毫不觉邪气,仿佛他是道家隐真,有德高僧,精彩异常。”

    宋缺来到禅院开阔的广场上,银装素裹的大殿矗立眼前,不见任何人迹,雪铺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足印。但是一股无形的气机已经充盈广场之上每一分每一寸。

    “石之轩的肉身对他至为重要,是他破碎虚空的唯一凭藉,若他肉身被破,将重陷轮回转世的循环。而天下之间,能够打破他不死印法防御的,也只有我的天刀了,所以他此战必全力出手,不会有丝毫保留。小仲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仲苦笑着点头。

    “我们一旦动手交锋,必以一方死亡始能终结此战,且必须心无旁骛,务要置对方于死地。不过如此一意要杀死对方,实落武道下乘,必须无生无死,无胜败之念,始是太上至境、刀道之极,个中情况微妙异常,结果纵是我与石之轩也难以预见。”

    “这就是‘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吗!”

    一瞬间,寇仲领会到了宋缺带他来观战的原因,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感动。

    宋缺仰天长笑,似乎很满意寇仲对于刀道的绝顶资质。

    “你已经尽得我天刀精义,只是面对石之轩这个邪魔之王,光是这种境界还不够,我再最后教你一点。那就是得刀之后尚要忘刀,那就是现在的宋缺。”

    就在寇仲疑惑之间,一声清越的长啸从远处最高的佛塔之上传来,声音浩荡苍茫,震动苍穹。一个白色的模糊人影站立其上,似在欢迎宋缺的到来,又像是在邀请他过来一战。

    “石某在此,请宋兄过来赐教!”

    话音刚落,宋缺已经抛下寇仲,向着最高的佛塔而去。寇仲只能够压下心中的疑惑,运起轻功紧跟过去。

    寒风怒吹下,气象万千的长安城在穴狂舞中只余隐可分辨的轮廓,雪像千万根银针般没头没脑的打下来,方向无定,随风忽东忽西,教人难以睁目。姬博弈立足于十三层的佛塔之上,将一切尽收眼底,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仿佛是至高无上的道祖,太上忘情。

    同一时间,他也感觉到了宋缺的存在,完美的好像是仙人雕琢而成,真不敢令人相信,在这个世界之上,居然还有这样美丽的男人。他的美丽不是太阴星那种极尽阴柔之美,而是将男性的阳刚英朗体现的淋漓尽致。是天下任何女儿一见之下都会为之倾心的绝世美男。

    明月取代夕阳,升上苍灰色的夜空,遍地满盖积雪的广场,银装素裹的重重寺院、佛塔钟楼,温柔地反映着金黄的月色。

    姬博弈足足在这里等了宋缺一个白天,只是他的面色平静柔和,没有一点异样的情绪,就如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仙人,让人望而生畏。

    宋缺却是没有丝毫畏惧的来到了姬博弈的身前,两个绝顶大宗师在狭小的佛塔之顶,第一次相互对视。

    “好!”

    这是宋缺回应给姬博弈的战书,现在被他送还给了宋缺。至于好在哪里,不管是绾绾还是寇仲,都不知道。唯一理解的,大概就是与姬博弈只有一掌之隔的宋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