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许万千挑眉。

    因我冲动,轻易在混杂的许家旁支众人面前亮明了你身后的靠山。

    因我冲动,刺激了在场所有别有用心之人对你这般身份的忌惮。

    因我冲动,在百无一能的薄弱年岁里欲要保你护你。

    ……

    这番话语蒲一深未曾说出口,那时他不过束发之年,青衣抚地,跪于佛堂,那黑沉庄严的佛龛,三度划过窗棂外的日光。

    慈悲者以窥岁月,大智者看顾流年,而他仅垂着清冷的眸,看着肩头酣睡的小人儿,小人儿膝下垫着自己的雪纹披风,佛下威肃镇人,不堪小人儿唇边一道晶莹涎水。

    窗外是山,不胜少年眼中叠拱的峰峦。

    不在话下。

    蒲一深收回思绪,心中自是淡然如常,他看向对面的少女,许万千这时反皱起眉来,言道:“原是这般,竟是这般么?我倒不觉你冲动。”

    又似是有些许心虚地小声道:“早知蒲伯伯因这罚你,我就为你求求情去了,何苦还用得着你我二人跪那么老长的时间。”

    蒲一深听着好笑,颇有些好奇地笑道:“怎么?为何亿儿以为父亲罚我是因我不识大体,坏了两家情分,便不与我求情了呢?”

    许万千脸上一红,羽睫轻颤如蝶翼抖动,好半晌才拨拉着竹椅,哼哼唧唧道:“我还以为蒲伯伯罚你跪佛堂就是因为这般,依我想着,反、反正你我早晚……我这不是怕两家长辈生了嫌隙,于往后两家走动不利嘛,就、就只能教你去罚一罚了。”

    说罢,立时便作出一副毫不怯涩的模样,转身避开蒲家小公子的炯炯目光,伸展了懒腰,煞有介事地四处寻那茶水壶,全然不知身后那双黑眸已然滋生出层层暗涌,残烛明灭黯淡了情|欲挣扎,更深的亵渎感深深刺破一块清冷美玉上的冰裂纹痕。

    他想拥着她。

    甚至,甚至如同……

    蒲一深狠狠地闭了闭眼,不敢再跨越那思绪的雷池一步。在听见许万千说出那句“反正你我早晚”这般的话时,他便恍若生了数千只耳一般,隔壁翻云覆雨的阵阵低泣呻|吟便生了翅膀,卷携的暧昧涌动的□□冲入他的心房。

    咚。

    咚咚。

    却不知,彼之翻云红浪,我之破落学堂。虽看那年年岁岁人依旧,凭谁料昏烛残影掩着暗香癫狂。

    气氛正凝结,许万千忽然耳尖一抖,似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一般,转过脸去,瞧见那摇摇欲坠的门栓正“哗啦哗啦”直作响,应是外面有人在推门。

    “阿深……”许万千心里猛地揪起,手指不自觉地蜷在掌心,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在这样的地界上,许家三姐儿的心总也是不敢放下的。

    “亿儿莫慌。”蒲一深一面安抚许万千,一面迅速起身悄声向门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