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遇知却不愿离去,抱了张饭桌口里絮絮叨叨骂着张兰山。

    蒋临渊上前一掌将他劈晕过去,扛上肩头,转了身向张兰山点头示意,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待他们走远,李栖英立马扑上来问张兰山道:“那老头儿刚才谢你什么?他知道咱们干的事了?”

    张兰山摇头笑,“他谢我别的,跟米无关。”

    李栖英扭头去看怀安,怀安赶紧将头别到了旁边去。闽重跟元茄二人见状也立马转了身,各自在桌上捡了双不知是谁用过的筷子,在那些盘残羹冷炙里面乱戳一气。

    廖越吟出了客栈的门,转身对蒋临渊道:“蒋伯,这事有蹊跷,你等下挑个时间帮我向这店里的伙计打听一下近几日这支镖队可有在此投宿过。”

    “好!”蒋临渊把肩头挂着的陆遇知放下来,推给了一旁的陈洛生。陈洛生接了人自己又扛不动,只得弯了腰去背。

    廖越吟回到官府后将今日收缴上来的银两清点了一遍,发现这数目依旧算不上巨大,心中大惑不解,忙到牢房去见陆遇知。

    “陆掌柜,”廖越吟轻声叫道。

    陆遇知目光涣散,呆坐在牢房的地上,廖越吟叫了几遍,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廖大人,要拉他出来送去审讯吗?”李林问道。

    “不用。”廖越吟皱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

    “陆掌柜,曹聪之前委托你运送出去的米,你是不是私自藏在家里了?”他不紧不慢道。

    “......”陆遇知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掌柜不答话,一定是因为平日太忙将这些个小事忘记了。不过,不要紧,郑裕郑大人已经查封了您家的宅子……我呢,打算待会儿亲自去查看一下。”廖越吟顿了顿,扫了一眼面露凶相的陆遇知,“不过,听说你家的宅子大,不大好找东西,现如今你又不愿意开口,我只能去隔壁牢房里问下你家的其他人了。”廖越吟言罢扭了头准备走。

    “狗官你要怎样?有什么尽管冲我来!”陆遇知不知哪里来了勇气,大声喊起来。

    廖越吟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冲他说道:“我只想知道之前曹聪让你代运的米给你发到哪里去了。陆掌柜是生意人,生意人应当更识时务,今日你不答,便是失了先机,将全家老小的生死置于他人之手。就在刚才曹聪已咬定他家夹银的米是从你那里来的,与他无关,你可知私自藏运这么大数额的掺假银两会怎么样吗?”他敛了笑容,严肃道:“杀头抄家都是轻的,搞不好都得株连三族!”

    陆遇知听完不由得浑身打颤,哆嗦道:“大人,小人一介草民,何来如此胆量做这样的事情,曹聪那厮逼迫小人帮他将贡米运出,他当时说的是送去贿赂官员,小人只当他是准备拿米贿赂官员,却不知这其中还有其他门道,求大人开恩……”

    廖越吟见他终于开口,从容道:“陆掌柜只要说出米的去向,我这边便能以你受他人胁迫为由,从轻发落。”

    陆遇知闻言,再次哽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曹聪背景显赫,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得罪得起的,小人死不足惜,可他日若有人发难,还望廖大人能保全我那两个幼子。”

    廖越吟点头,“陆掌柜放心,我必将尽我所能,不让无辜者牵连其中。”

    陆遇知泪流满面,叩头不止,额头都给撞出血来。

    廖越吟从陆遇知处得知曹聪这第二批米刚由永兴镖局运往京师,立即与刚刚从米行回来的蒋临渊一道带了几十个府兵沿路追去。

    临近酉时,天色渐暗,鲁霖带着一行人停在雁荡湖旁休息。落日暖红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湖面,远处大片的荻花给风吹得波浪起伏,归巢的群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落入了其中。鲁霖站在马车旁盯着湖面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李栖英那边情况如何,如果进展不顺利,永兴镖局给朝廷抄了,自己作为共犯又该是何种境遇……他叹了口气,回头来看自己这帮兄弟,却见他们大部分人都垂了头,默不做声。是了,大家都一样,昨晚给张兰山煽动起的激/情已然过去,今日面临的却是未知的结局,彷徨失措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