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清心中冷笑,只说伤势如何,却不问这伤从何而来。江大夫这是看出了皇父不想问么?

    江大夫留下几副消炎清火的药就离开了,而熙和帝竟然也萌生退意,他招了招手,欲让此子退下。

    既不问这伤势的来历,也不提在猎场一天一夜的见闻。

    是不关心?忘记了?还是压根不想知道?

    熙和帝的动作还未做完,就看到一向寡言的次子忽地上前。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薛晏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摊开在熙和帝面前。

    白玉镇纸之下,信纸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一片褐色。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您不妨看看这个。”

    在薛晏清的步步紧逼之下,熙和帝无法,只能拿起那张信纸。

    其实在拿起之前……他就已经料到这张纸上会是什么内容。能使他这个儿子这般作态的……无非是关于真凶的信息。

    到底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次子面前就平白矮了一截。不然,他堂堂圣朝天子,哪轮得到儿子在跟前大呼小叫?

    熙和帝忿忿地想。

    然而,在他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时,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原以为不过是薛元清干的好事,怎的竟然还有柳家和柳氏女掺和进来了!

    薛晏清的声音适时想起:“这是儿臣在深山之中遭刺客围杀之际,突围而出。在领头刺客的尸体上搜到的。”

    分明是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叙述起来却如吃饭喝水般平常。

    然而,熙和帝却从这平静得近乎森凉的语气中察觉出了某种不寻常。

    他缓缓抬头,父子之间的目光凌空相撞。

    “你兄长不过是鬼迷心窍……”熙和帝说道。他低下头,错开了薛晏清寒星般的眸中闪烁的光:“他不过是受到柳家蛊惑。”

    “待行宫事了,朕必拔除柳家,为吾儿出气。”他说。

    薛晏清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好像是等待了许久的答案尘埃落定。他定定看着熙和帝,良久拱手道:“多谢皇父,一路风霜,晏清先行休息了。”

    说罢,他不顾熙和帝难看之极的脸色,大步走出了正殿。

    熙和帝兀自站起身来,本想喝住擅自离开的薛晏清,却张不开口。

    他看着薛晏清颀长挺拔,巍巍如松的身影渐渐远去,凝成近乎看不见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