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兰脸色变了,盯着萨里昂的动作,没有说话,脑内却在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只要撕破或者打湿那封信,将签名破坏,信内蕴含的效力就会消失。但眼下明抢是绝对行不通的,而离开这里卸下伪装再以国王身份返回也根本不可能,甚至会引来萨里昂怀疑。他好不容易伪装到这个份上,不能这样前功尽弃。

    眼下,埃兰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以两重身份接近萨里昂的初衷。

    埃兰眼睁睁看着萨里昂捏着信封,手指已经抠开了信上的火漆印,掀开封口,即将取出内里的信件。

    只要萨里昂签下字,两人缔结下的婚姻契约便会就此失效。

    埃兰轻轻吸了一口气,背靠着围栏上,手臂向后一屈,碰得茶壶移出围栏,向阳台外落去。余光捕捉到茶壶的一瞬间,埃兰灵光一现,想出条极其危险的计策。

    他大叫了一声“不好”,接着回过身,双臂撑在围栏上,猛地向阳台外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胳膊试图去抓飞落的茶壶!

    由于扑得过于用力,导致埃兰重心太前太低,几乎越过了护栏,大半身体已经翻过围栏,连双腿也翘了起来,根本没有可借力的地方,直直往下掉去。

    人若是从这个高度摔落在地,只会头颅尽碎,脑浆四溅,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萨里昂听见声响抬起头,见埃兰整个人都悬在半空,正在往外掉,一股彻骨寒意顿时从后颈蔓延到头皮,然后轰然炸开。他浑身爆发出一股力量,从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抓住埃兰的后领,却因为自己也冲得太厉害差点没稳住平衡,让两个人齐齐翻下去。

    但幸好萨里昂脚尖抵在围栏下端的一处镂空的浮雕图案上,才以腰部卡在围栏边缘为支撑点,缓住了埃兰的坠势。两个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片刻,直到萨里昂手臂再发力,将人提着领子拖回了安全地方。

    茶杯被两个人的动作碰倒,悉数滚出阳台,在城堡外围的浮雕和装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稀稀拉拉和碎茶壶一起落到了地上。

    脚刚沾地,埃兰就一连退了好几步远离栏杆。他吓得面色惨白,胸膛剧烈起伏着,柔顺的浅金色发丝垂在面前,凌乱不堪。

    萨里昂也是心有余悸,心还砰砰跳着,两只手都因为极度紧张而紧紧攥成了拳头。他骂了句挺难听的脏话,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地上有一滩水和茶具碎片,还有一个听见动静在抬头四处仰望的路过的侍从,幸好没伤到人。

    萨里昂转回头,瞪着埃兰厉声道:“你在想什么?为了个破茶壶,就不要命了?!”

    埃兰没有解释,只是垂着头走到萨里昂面前。

    看他这样萎靡,萨里昂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贵族的小孩,周围人都是捡好听的说,听不得重话,只好先闭上嘴。

    突然,埃兰毫无征兆地扑上来,一把抱住萨里昂的腰,将下巴搭在男人肩膀上,双臂收得很紧,呼吸还是乱的,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

    萨里昂被他撞得踉跄两步才站稳脚跟,接着发现怀里人整个身体都在抖,显然是吓得不轻,只好收住话茬,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

    “我都要被吓出恐高了……”埃兰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声音颤得几乎要哭出来。

    萨里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站在原地任由埃兰抱着。对方粗重的呼吸喷在颈侧,直往领口里灌,引起一片颤栗,鸡皮疙瘩从萨里昂后颈顺着脊柱蔓延扩散开来,连指尖都是酥酥麻麻的。

    等埃兰缓合过来,满是感激地道了谢:“谢谢。”说完,他才推开萨里昂,盯着男人面庞片刻后,意有所指地低下头。

    萨里昂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伊默寄来的信。刚刚由于情况紧急,为救埃兰,萨里昂将这封信完全抛在了脑后,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他把伊默的信抓烂了,信件被手指握得中间皱皱巴巴缩成一团,两头炸开,像个被啃剩的苹果核,还莫名破了好几个地方,此刻已变得和废纸无异。